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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知明已經有些爬不起來,在角落中蜷縮著,卻對戴著斗笠要出門的沈毓真狠擔心。似乎是因為命不久矣的孤獨和恐慌,崔知明最近對人的依賴性更強,仿佛要人一天不斷地陪伴在身邊一樣。
沈毓真可不想多在他身邊一分鐘。
面對崔知明的提問,沈毓真連頭也沒有回,只是冷漠一樣道:「沒有米了,我去買一點回來,你在這裡一個人不要亂動,不要發出什麼聲響。」他叮囑著,眼看著就要出門。
崔知明卻不依不饒地叫住他,悵然若泣一般道:「沈師弟……我們,我們終究要逃到哪裡去啊……」他不是不知道外面貼滿了他們的通緝令,上到朝堂下到江湖,已經沒有了他們的容身之所。
面對崔知明的提問,沈毓真沉默了片刻,道:「往南面逃。」南面是尚未開化的苗疆之地,那裡布滿脹氣和毒蟲,歷來是官場失意的政客和無路可走的流民所去之處。自然,苗疆天高皇帝遠,也有不少在中原待不下去的逃犯混跡其中。當可謂是一片蠻夷之地。
崔知明也知道苗疆的兇險,聽見沈毓真這麼說,臉色頓時白了白,道:「一,一定要去哪裡嗎,我們換個地方好不好,那裡很可怕……」他說得可憐兮兮,甚至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仿佛已經預見到了那些洪水猛獸。
沈毓真看著他膽怯的模樣,心中沒有憐憫,只有嫌棄的憎惡。因此他皺了皺眉,沒有在乎崔知明的楚楚可憐,而只是冷漠地扶了扶斗笠,無情地說了一聲「我出去了」。任憑身後崔知明如何挽留,他都沒有轉過步子去瞧他。
崔知明喊了兩聲,終因體力不支,沒有再喊下去。
沈毓真聽不見他的聲音,自然也知道他不可能追出來,可心中多少還有些不安心,因此腳下的步子也要加快,爭取快去快回。
鎮子裡還是往日的熱鬧,不過不同的是,現在街上多了許多拿著通緝令同路人比對的人。這些人手中通常都拿著傢伙,刀槍劍棍什麼都有,顯然是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士。當然這其中還有不少乾元觀自己的人,顯然是來給這些江湖人士撐場子的。
沈毓真看著這些人囂張跋扈的模樣,心中雖然有些忐忑,但終究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隨後扶了扶斗笠,神態自若地行走在街市上。
或許是因為他過於泰然自若的神色,這些江湖人士並沒有對他引起注意。
沈毓真有驚無險地尋到了一處糧鋪,賣糧的雖然生意興隆,可看起來愁眉苦臉甚是苦悶。
買糧的嬸嬸同大叔似乎已經熟稔,瞧著大叔愁眉苦臉的模樣,不免關切問了句:「這是怎麼了,這兩日唉聲嘆氣的。」
大叔一邊手腳麻利地給沈毓真打米,一邊哀嘆道:「還不是外面這些通緝令搞的。你說這乾元觀出事了,咱們也合該是幫一幫,可倒好,現在便宜了這些不學無術的地痞流氓,三不五時就往店裡來搗亂,說什麼緝拿要犯。我就是個賣米的,哪裡有什麼要犯。」
這通緝令是乾元觀發的,通緝的事情也是乾元觀在組織的,可規則卻是誰抓到了通緝的兩人便重重有賞,賞賜卻也是皇家發的。乾元觀在其中就好像是個出力不討好的中間商,賺不到好處好惹了一身騷。
沈毓真不知道這點子是誰想出來的,可想著崔知明的身份,皇家自然不可能置之不理,甚至還要利用特權大管特管。乾元觀雖為國教,可在這件事上一點面子也沒有倒也是真的。
從老闆手中接過米,沈毓真道謝後便轉身離開。出門的時候,卻正好遇見外面進來的幾個混混。
「都不准動!讓我看看都是什麼人!」這混混趾高氣揚,揮著手中的棒子在店鋪里吆喝。
沈毓真斜斜看了他們一眼,沒有打理,兀自出去了。那店老闆卻又慌了神,忙不迭跑出來告饒求情。一時間,剛剛還安靜的糧店內,頓時變成亂鬨鬨的海洋。
沈毓真哪裡會管身後的紛雜,這樣雜亂的幻境正好適合他離開。可他剛走了兩步,似乎是那些混混發現了什麼端倪,又或者是純粹因為沈毓真沒有聽他們的話乖乖留在店裡。沈毓真的身後傳來兩聲「站住」的大喝聲,緊接著便有人追了過來。
沈毓真哪裡會老實站著等他們過來抓,聽見他們追過來,頓時身子一拐,往一邊小巷子裡去了。或許是他者動作一眼便能看出其中有貓膩,那幾個混混非但沒有罷休,反而意識到不對加快了腳步跑了過來。
可當他們追到小巷裡的時候,這裡哪裡還有什麼人。
混混們大覺不妙,仿佛到手的烤鴨飛了一樣。幾個人一拍大腿,連忙四散去追,不僅路上要找,一些可能藏人的街邊店鋪或者茶樓,也要去看上一眼。
可這哪裡又有沈毓真的身影,他們不過是搞出了怨聲載道,可什麼都沒有發現。
小巷中的咒罵聲此起彼伏又逐漸消散,混混們沒有得逞找到要找的人,終究也只能掃興的離開了。而待巷子裡重新恢復平靜地時候,一棵茂盛的大樹上傳來了一陣動靜,隨後跳下一個人來。
正是沈毓真。
對付這種有點頭腦但不多的街邊混混,倒是也不用大動干戈,隱秘的陣法雖然好,但也要少用,萬一引起乾元觀那些人的注意,可比這些街邊混混難甩掉的多。
因此簡單的隱密躲藏便能解決很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