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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毓真默默看了看喬放,知道他肯定是從乾元觀那邊聽說了便趕過來,路上正好遇見了岳以觀他們。兩人雖是不同門派,可這情誼顯而易見,沈毓真終究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便道:「也多謝喬兄,改天——」
「謝的話就不用說了!」喬放擺擺手,道:「改天你請我吃飯就行!」
如此簡單的要求讓沈毓真怔了怔,轉而又想到宇文納說過玄教的伙食實在是個不能解決的問題,而喬放見到吃的就跟不要命一樣。再看看喬放的身高,沈毓真心中不免有些酸澀,難為這孩子在玄教還能長這麼高。
不過現在也不是插科打諢的時候,幾個人碰了面,符炎又盡職盡責非要將沈毓真的全身上下都檢查一遍,為了確認沈毓真是不是沒有受傷。沈毓真擰不過他——主要怕被符炎罵——因此只能老老實實讓符炎檢查。
岳以觀看著兩人的動作倒是也沒閒著,而是道:「這封門嶺可不是什麼尋常地方,你來這裡都發現什麼了。」
岳以觀一問,沈毓真心中一沉,思索片刻,便也將自己剛剛所見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只是他這麼一說,岳以觀的臉色頓時一沉。
喬放顯然年輕,不知道其中的陳年舊事,聽完沈毓真所說,他臉上的表情糾結起來,忍不住道:「這萬劍宗不作為,自取滅門,如今看來倒也是有情可原。難怪江湖上對萬劍宗泯滅一事從來沒有什麼流言蜚語,原來是自作孽不可活。如此還算什麼名門正派。」
他這話不假,倒是岳以觀道:「萬劍宗泯滅一事我也聽說過,卻沒想過會有其中這樣的淵源。可萬劍宗當年是正道翹楚,做出如此有損門派之事,我還是不大相信的。這其中或許有什麼隱情,可如今咱們也無法妄加揣測了。」
岳以觀所說確實,他們如今不過都二十多歲,別說封門嶺當年的事情了,就是當年萬劍宗泯滅一事,他們也沒有親身經歷。眼見都不一定為實,更何況是江湖流傳已久的傳言。
沈毓真也知道再繼續糾結下去沒有什麼意義,他沉了沉氣,待符炎將他檢查完畢後,岳以觀又開口,道:「既然如此,咱們還是快些離開這裡,去找大師兄吧。」
找周君之是正經事,沈毓真自然點了點頭。四個人重新修整了一番,便舉著火把離開了這鬼影重重的村落,往深山中前行了。
離開了村落,這封門嶺的深山中更是幽靜詭異。為了保險起見,四人熄滅了火把,以點燃符籙為光,照亮前行。封門嶺鮮有人踏入,茂密的植被間,只有一條不那麼清晰地小路,隱約可以看到一些人走過的痕跡。
「這些痕跡還很新鮮,或許是最近才留下的。」沈毓真看著這條小路,仿佛想要看到黑暗遠方中的什麼。
封門嶺鮮有人跡,這樣新鮮的痕跡,是誰留下的幾個人心中已是心知肚明。
沒有再猶豫,幾個人順著痕跡的指引,很快便穿過了山中的樹叢,眼前頓時出現了一片開闊地。而那些位於開闊地上的古老建築,頓時讓四個人都不免倒吸了一口氣。
如此古老、弘大、莊嚴的建築,居然從未在古籍中出現過,也從未在江湖傳聞中出現過。他們甚至不知道封門嶺中的這些建築,倒是什麼時候留下來的,又是如何躲過了人們的耳目,成為了這樣的世外遺蹟。
而令人震驚的,不僅僅是這些古老的建築,還有這裡死一般的寂靜。
顯而易見,這裡應該就是紅蓮教的教址。可不要說他們是邪教,即便普通門派的宗門,也沒有如此不設防被,且寂靜無聲,一片死寂的情況。
這裡沒有燈火,甚至沒有巡邏的人,只有昏沉壓抑的寂靜,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血腥味……」符炎對血腥味格外敏感,他皺了皺眉,當即從山坡上往下面奔去。岳以觀心知事情不對,見到符炎行動,他也沒有猶豫,一邊保護著符炎,兩人一邊往下面去了。
沈毓真倒是沒有著急,他反而靜靜看著下面的寂靜,像是在想著什麼。
喬放看著他的冷靜,似乎有些意料之外,道;「你在看什麼?」
沈毓真這才鬆了一口氣似的,但他並沒有多說什麼,而只是道了句「沒什麼」,終於跟著岳以觀和符炎的身影,往下面走去了。
他自然沒在看什麼,但是他心中惶恐不安。這樣安靜的紅蓮教,顯然並不正常。他並不清楚韓部的性格如何,但他知道走火入魔的人絕不會幹出什么正經事。
果不其然,當幾人走到廣場上的時候,在看清這裡一切的時候,不免心中一陣惡寒。
廣場上,橫七豎八倒著一個個深紅的身影。他們的身軀在黑暗中發不出聲音,只有越來與濃烈的血腥味,如同坐標一般顯示著他們的存在。而每一個身軀之下,無不還附著著一灘黑色的黏液。
那是已經有些乾涸的血跡,在黑暗下如同吞噬生命的黑洞。
不僅是符炎,眾人看到這樣駭人的場面,都不免倒吸冷氣。符炎更是少見的臉色慘白起來,他抿著嘴唇沒有說話,而是快步走上前去,翻動著那些冰冷的身體。縱然知道無力回天,可他也要弄明白髮生了什麼。
這些屍體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檢查了幾個下來,無不都是一擊致命,且死去的時間應該是在傍晚十分。而且,從這些屍體的特徵狀態來看,這些人生前應當只是紅蓮教的普通教徒,即便有些人有習武的痕跡,可恐怕並不是紅蓮教的高層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