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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君之這冷靜的話,卻不知觸碰到韓部的哪根弦。他猛地暴起,甚至一把拽過周君之的衣襟,猙獰的貓面具如同吃人的猛獸一般怒目瞪著周君之,咬牙切齒道:「你少給我在這裡裝清高,周君之,憑什麼是你!」
說著,他手上一甩,將周君之惡狠狠地摔進了一堆軟墊之中。
周君之掙扎著從地上坐起來,卻聽見韓部惡狠狠地道:「我從識字的時候開始,他們就告訴我,中原武林對我不公,他們殘害了我的父母,他們害死了我的弟弟,他們都該死!我三歲開始修習紅蓮教的功法,你以為我想要學這些嗎!我不想學!」
「那些老東西,他們沒有一個人愛我。他們只是把我當成工具,向中原武林復仇的工具!你以為我不明白嗎?你以為我真的想當這個教主嗎!」
韓部的情緒逐漸失控起來,他憤懣而不甘,喃喃道:「我以前就在想,如果我的弟弟還活著該多好,如果他還活著,我就不用受這個苦。但是憑什麼!憑什麼你還活著,卻還活得這麼好——」
他蹲下身來,如同一個兄長一樣憐愛地撫摸著周君之的臉。而這種觸摸讓周君之只覺得冰冷,他深吸一口氣,看著他道:「你既然不想當,為什麼還要當。」
「我有的選擇嗎,我的好弟弟。」韓部低聲道,「就好像你,你從小就被培養成乾元觀的接班人,乾元觀的下一任觀主,你有自己的選擇嗎?」
周君之道:「可是我想。」
「我想要帶著乾元觀走向更好的未來,我想要乾元觀的武學更加發揚光大。我不僅僅是知道,我也想要這麼做,我情願為乾元觀奉獻一生,是我自己的決定。」
聽著周君之如此篤定的回答,韓部眼中的光似乎有些顫動了起來,他靜默了半晌,卻咬牙切齒道:「你甘心嗎?被一輩子困在乾元觀的金絲籠里,像個神仙一樣不食人間煙火。周君之,你也是人,你該有人的生活!」
周君之看著幾近崩潰的韓部,他並沒有回答韓部的問題,而是道:「所以,這也是你嫉妒我的理由之一嗎?你從未想過我活著,還活得比你好,有愛我的人,有屬於我的光明的未來。而你只能成為人人喊打喊殺的邪教教主,做自己不情願做的事。」
像是說中了韓部內心的想法,對方眸子裡的光明顯冷靜了幾分。隨後,韓部咯咯笑了起來,道:「對,你說得對。我就是不甘心,憑什麼你的命這麼好,而我只能這樣卑賤的活著。」說著,他卻從袖口中摸出一瓶藥來,像是握著什麼絕世寶藏一樣,眼神中的光愈加危險和放肆。
周君之心中警鐘大作,頓時知道拿瓶藥絕不是什麼好東西。可他面上還是冷靜,並沒有詢問對方那是什麼,而只是警惕地看著。
韓部沒有等到周君之的回答,但他從周君之的表情中,已經看出了對方所想。此刻,他似乎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悅,道:「你那位親愛的沈道長,他給崔知明餵的好東西,可真是廢了我好大的力氣,才算是終於保住了他那條狗命。可保住了有什麼用,他還是不爭氣,最後不也是死了。」
他說著,已經推開了瓶蓋,逼到周君之的面前,強硬地掰過周君之的嘴,癲狂道:「不過啊,我的好弟弟你放心。我沒有你的心肝寶貝那麼心狠手辣,這藥也不是什麼鶴頂紅,只是讓你暫時說不了話。」說著,他完全不顧周君之的掙扎,強硬地將苦澀的藥汁灌進了周君之的嘴裡。
這藥汁火辣灼心,一進入周君之的嘴巴里,頓時灼燒地周君之口鼻生疼。他掙扎著想要將這些藥吐出去,然而韓部蠻橫地鉗著他的嘴巴,周君之動彈不得,只能任由這些藥汁灌進自己的身體裡。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著周君之痛苦掙扎的模樣,韓部的心情更加愉悅。他狂笑著,將乾涸的藥瓶扔到了一邊,這才像是欣賞藝術品一樣欣賞著周君之。
此刻的周君之,臉上還帶著些痛苦的表情。一些咽不下去的藥汁從他的嘴角流出,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破碎又惹人憐愛。然而比他此刻的模樣更讓人心疼地,是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可只是簡單的抽氣都讓周君之皺起了眉頭,他的嗓子裡更是已經說不出一句話。
「說啊,還想說什麼,為兄聽著呢。」韓部滿意地笑著,狂放地看著周君之怒不可遏的一眼。可他像是並不滿足似的,在看著周君之的狼狽後,他緩緩摘下了自己的貓面具。
「低低啊,你要知道,在我們紅蓮教,只有戴著這個面具的人,才是教主。」他說著,復又蹲下來,將手中的貓面具扣在周君之的臉上。
周君之已經格外明白韓部要做什麼,他不可置信又憤怒地看著眼前那張同他一模一樣的臉,卻無法反抗地戴著了這張象徵邪教的面具。
「那麼——」韓部貪戀一般用手指滑過周君之的面龐,「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而我,將成為你。」
第九十七章
沈毓真趕到封門嶺的時候,夕陽已經落山,就連晚霞都在同人間揮手告別。鋪天蓋地的暮色席捲而來,封門嶺中寂靜無聲,一片冰冷的肅殺。
沈毓真當然知道封門嶺的存在,原文中,走投無路的「周君之」,最終被逼到了這樣一個陰森冰冷的地方,並且就是在這裡,「他」度過了人生中最後一段時光。
所有的一切都在朝著「原文」既定的結局發展,此刻的沈毓真怎麼能不心急和心慌。可越是心慌心急,在這種時候便更容易出錯。因此輕功落地後,沈毓真深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