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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毓真的眸子沉了沉,道:「師兄,有沒有可能,淑妃雖然明白所有的事情,但是她心甘情願,即便咱們當時聽出來淑妃有意隱瞞,就算是當場詢問,淑妃也不可能告訴我們實情。」
沈毓真的意思周君之當然全部明白,而他只是略微一蹙眉,當即便脫口而出了一句「不可能」。可他話說完,卻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樣,回過神去瞧著沈毓真。
正撞見沈毓真深沉的眼睛。
並沒有像此前沈毓真同他爭辯,對方只是沉沉的看著他,眼底流過一絲淡淡的心痛和哀鳴一般的悲傷。這讓周君之還沒有反應過來,倒是沈毓真先開口了,道:「我知道師兄不信,我只是說一種可能性,一種假設。」
左右陳家莊、崔知明的事情都要查,也不怕再多這一件事。
周君之沉默了片刻,復又喘了口氣,道:「總而言之,先處理現在的事情。」說著,他看向那邊的寢殿,又道:「硬闖恐怕不行,如今看來還要沈師弟配合某才是了。」言罷,他手中的長劍明晃晃的,泛著懾人的寒光。
第十六章
深夜的朝華閣中靜靜無聲,只有寢殿屋頂的群貓,像是忠誠的衛士一般靜默地徘徊。
倏然,虛空中卻傳來一聲響動,伴隨著瓦片被踩碎的斷裂聲,瞬間吸引了這些貓的視線。那一雙雙如同寒星一般的眸子循聲而去,頓時見到一個黑影,仿佛周身裹著犀利的寒光一般從天而至。
剎那間,這寒光將一隻貓斬落了下去。它發出悽慘的尖叫聲,在落地前便已經沒了氣息。這驟然而至的攻擊,頓時讓群貓憤怒起來。這些大小不一的畜生炸著毛,齜牙咧嘴地瞪著剛剛的攻擊者,緊接著它們像是一道道小小的閃電一般,沖沈毓真撲了過去。
沈毓真腳下靈活,運起輕功、舞動長劍,同這些貓戰到了一起。可他看起來卻並不戀戰,出手也沒有了初時那麼狠絕的一擊斃命,反而像是顧及什麼似的招招留情,甚至自己還不甚被貓抓出好些傷痕來。
像是戰力不及,沈毓真的動作吃力起來。很快,他便顯得有些招架不住了,也再沒有繼續糾纏下去的意思,轉而運起輕功來,向一邊逃竄出去。
群貓大為憤怒,它們似乎想要去追,但最終卻只有一半追了過去,另一半貓像是被什麼驅使了一般,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只能不甘心地衝著沈毓真離去的方向低吼,像是要發泄自己的不滿似的。
不過隨著沈毓真身影的消失,剩下的這些貓也逐漸恢復了平靜。它們像是已經忘記了剛剛發生了什麼似的,神態重新平靜下來。它們或坐或臥,再度安靜地待著寢殿的屋頂上,似乎這裡從來沒有什麼事情發生過一樣。
隨著寢殿外逐漸安靜了下來,寢殿內,閉氣凝神一般的緊張感,也逐漸舒緩了下來。
相比起外面的頹敗,寢殿內卻要乾淨整潔的多。這裡的地面雖然也陳舊,但卻並沒有浮土,顯然是經常有人走動,又被人仔細清掃過。殿內原本的家具物什已經被搬走,整個寢殿雖然面積不算大,但是也顯得空落落的,唯有角落裡的一座神龕,帶來一絲鮮活的格格不入。
這神龕確實是非比尋常的,這裡面供奉的並非佛、道、儒家的任何神祇,而是一個穿著紅衣、腳踩紅蓮、六臂皆拿武器的貓面閻羅。它的模樣凶神惡煞,看起來似乎要將所有面前的人吞噬殆盡一般。
而就是這樣一尊貓面神的面前,香爐中居然還有一點新鮮的香灰。
香灰被潑了水,顯然是匆忙之間的決定。可即便如此,寢殿內還是縈繞著一股淡淡的香灰味。這味道,在清冷的夜色中格外明顯。而隨著外面逐漸的安靜,這房間中的香灰味也逐漸波動了起來。
從神龕的後面,小心翼翼走出來一個人。
這人看起來是個女子,可她從頭到腳都穿著嚴嚴實實的紅衣,,就連頭髮和嘴巴都遮住了,只留下一雙眼睛露在外面。她警惕地往殿外望了望,又檢查了一圈寢殿的門窗,在確定寢殿完好無損之後,她似乎才鬆了一口氣,快速卻又小心翼翼地重新跪在神龕前。
「無所不能的煞母菩薩。」女子雙手合十,虔誠地望著這面目可憎的神像,像是望著救苦救難的觀音似的,「弟子願以魂魄為介,咒程樂兒受萬貓之刑,啃其骨、噬其血,夜夜受野貓侵擾,不得安寧。」
她如此虔誠,甚至在叩拜之後從袖中摸出一把短刀,露出一截白皙的腕子,眼看就要刺下去。
這腕子上戴著一串紅水晶做成的手串,垂下的地方,露出一個紅蓮的吊墜來。
然而就在她要刺腕之時,身後卻倏然傳來利劍破空之聲。女子微微一怔,餘光一陣寒光閃過,一柄寒光凜凜的長劍,便已經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劍刃直逼著她的脖頸,這寒光仿佛便已足夠令她割頸自刎了。
殺機驟起,而四周卻悄無生氣。沒有打鬥的聲音,甚至都沒有貓叫。這個人就像是鬼魅一般——不,或許說,他當真如同天仙下凡一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
周君之持劍,冷漠地站在這女子的身後。他注意到了對方的僵硬,甚至從那雙僅僅露出來的眼睛裡,看出了對方驚恐的表情。然而他並沒有進一步有所動作,只是平靜地道:「敢直呼貴妃名諱,你的膽子倒是不小,當真便恨透了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