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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師弟。」周君之這才開口叫他。
沈毓真不知道在做什麼,聽見周君之這一聲,當即嚇得驚呼一聲,肩膀也是一抖,手裡拿著的什麼瓶瓶罐罐當即碰出一片脆響。好在他手穩的很,沒有因為這一下驚嚇而碰落了什麼。
「……大師兄?大師兄你怎麼來了?」沈毓真有些不可置信,一邊慌忙將手裡的東西胡亂塞回柜子里,一邊轉頭過來欣喜地看著他。
周君之不知道沈毓真在做什麼,他心中有些疑惑,瞧了瞧沈毓真慌亂之間也沒有關好的櫃門,又覺得自己這樣窺探別人的隱私實在失禮,便也不再管他,而是道:「沈師弟,有件事情想要同你說。」
沈毓真看著周君之的表情,自然也知道周君之不會平白無故找他。他當即站起身來,掃了掃床鋪的地方,請周君之坐了,自己則搬了個矮凳過來坐在旁邊,請周君之慢慢說。
周君之便將剛剛紫霞殿中的事情一五一十同沈毓真講了。雖說他心中還是覺得有些不安和不公,但沈毓真認真聽完,卻似乎只有驚訝和一些小小的擔憂。
「可是大師兄,他們是如何知道我參與了陳家莊這件事的?」沈毓真自然聽得出其中的關鍵問題,而他也自然是最相信周君之的。
周君之無奈,只能搖搖頭,道:「觀主師父說這件事不必深究,咱們且去做便是了……我只是覺得,這實在委屈了你。」
沈毓真沒想到周君之這麼說,他愣了愣,像是才明白過來周君之的意思,當即無所謂的笑了笑,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有句話怎麼說?皇命難違。他既然點了我,我也沒有不去的道理。」
「既然如此,便也只能全依仗著大師兄了。還請大師兄多多教導,多多海涵。」
他說得倒是輕鬆,這般無所謂的態度,倒是也讓周君之一直懸著的心落了落。他舒了口氣,又看著沈毓真,道:「不過此去皇宮之前,我還要去一趟思過崖。」
沈毓真臉上的表情一空,當即明白過來,道:「是為了崔師兄嗎?」崔知明為淑妃所生,正是皇家的五皇子。這件事本應只有乾元觀內門才能知曉,而剛剛周君之卻並未保留,而是將這件事一同告訴了沈毓真。
雖是破例的事情,但周君之便是覺得沈毓真可以知道這件事,他不會將這件事亂說出去。
周君之點了點頭,又有些嘆氣,道:「沈師弟出生的時候體弱,在宮中又不受重視,小小年紀便母子分離送到乾元觀中修行。你可知道,連皇帝都不重視的孩子,那些同樣在觀中修行的皇親國戚又怎麼會看好他。這些年他也受了不少欺負,也都是我在後面照拂幫他。如今出了這種事,若是不告訴他,我實在坐立難安。」
沈毓真已算是明了周君之與崔知明的關係,他臉上表情靜了靜,道:「可他如今還在思過崖,宮裡不讓他插手,沒有觀主的命令他也出不來。若是告訴他,豈不是平添煩惱。」
沈毓真說得也有些道理,周君之應了一聲,又道:「可我是想著,此次正巧進宮,我們也要去見淑妃。崔師弟若是有什麼東西又或者有什麼話想給娘娘帶去,我們也方便給他送去。至於卷進事端……」他沉了沉,又道:「確實也不必太過細說。」
沈毓真聽他這麼說,當即又笑了笑,道:「如此便好,我同師兄一起去吧。」
這自然也是好,周君之見他如此主動,心中也不免寬慰,不過眼下正是午飯的時候,周君之嗅著外面飄來的飯香,又有些猶豫,道:「既然如此,你先吃飯。過午咱倆再同去思過崖。」說著,他便起了身,顯然要離開了。
沈毓真心中一頓,忙不迭站起來叫住他,道:「師兄還要回去嗎?」
周君之理所當然,倒是沈毓真熱情笑道:「弟子宮離師兄住的地方也不算近,不如……師兄留下來同我們一同吃?」外門弟子吃大鍋飯,也不在乎多一副碗筷。
周君之沒想到沈毓真留他,倒是有些驚訝,罷了又忍不住笑起來,應道:「既然沈師弟盛情,某便難卻了。」
第八章
弟子宮的膳房,更像是民間的大食堂,一條長桌兩面依次能坐下十幾個人,人與人之間更是沒有什麼距離感,因此用餐時的禮儀自然也沒那麼重視。什麼說話聲、碗筷碰撞聲,甚至吧唧嘴的咀嚼聲,不絕於耳。
周君之想著,若不是他今天在這裡,這些外門弟子用餐的模樣,可能會更加豪放不羈。
有內門弟子來找沈毓真的事情,不過午膳,便已經在外門弟子中傳開了。周君之不張揚,沈毓真也覺得沒什麼必要給這些外門弟子們徒增壓力,便只是說這是「周師兄」——左右周是民間大姓,外門弟子也不會探究到底是哪位「周師兄」。
不過,雖然外門弟子們對「周師兄」的真實身份並不那麼感興趣,但對於內門弟子的好奇還是有的,尤其是那些年紀稍小的外門弟子,用膳的時候也管不住自己的嘴,經常兩口飯便要忍不住問一句。
「周師兄,內門弟子也要燒水砍柴嗎?」
「周師兄,藏書樓里有多少書啊?」
「周師兄,觀主先生年輕的時候到底受了什麼傷啊?」
「周師兄……」
周君之倒是好性子,每每被問到,都會禮貌地放下碗筷來回答。倒是沈毓真最後急了眼,給了其中一個問題最多的小孩一個爆栗子,這才算安靜了下來。不過即便是這樣,周君之用膳的速度依舊慢得很。他細嚼慢咽,動作又優雅規矩,等著膳房裡的人基本都用罷離去了,周君之還差最後一口飯沒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