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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沒事的師兄,沒事。」他極力安撫著周君之的情緒,「想哭就哭出來,沒什麼可丟人的。師兄,我在這裡。」他說著,又偏過頭去,在周君之的發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或許是這一個吻讓周君之徹底崩潰了,他哽咽一聲,吐出一口濁氣,低頭的瞬間有兩滴眼淚滾落了出來。
冰冷的淚水落在冰冷的手上,如寒風一般刺進每一個骨縫裡。
沈毓真溫柔地看著他,抬手將那些冰冷一一擦去,粗糙的手指拂過周君之的眼角,帶走那些心碎的淚水。
「哭吧,沒事,我在這裡。」
實際上沈毓真並不會說什麼安慰的話,他能做的也只是陪伴在周君之的身邊,給他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給他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給他一個溫柔的吻。
然而這樣溫存的時光並沒有持續太久,那具被釘死在地的屍體,卻忽然發出一聲詭異的聲響。
像是僵死的骨頭被強行扯動,以至壞死的關節不能承受而發出崩斷的碎響。這令人牙碎的心驚膽戰的一聲,頓時將眾人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崔知明」的身上。
他確實是死了,血都已經將土地染紅了,身體都已經冰冷了下去。可即便如此,這具屍體卻像是被什麼人操縱了一樣,他的四肢百骸正在一個不正常的角度彎曲,像是一個失控的提線木偶一樣,掙扎著想要重新獲得生命。
而它的腦袋還被釘在地上,這就導致這具屍體在以不正常的角度掙扎著。
這詭異的一幕頓時讓沈毓真心中警鐘大作,忙不迭摟著周君之又後退了幾步。周君之也是頗為震驚,眼看著這具不正常的屍體,他心中的哀傷也瞬間一掃而空了。
沒有人知道崔知明的屍體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生前曾入紅蓮教,更沒有人知道他是不是在紅蓮教學習了什麼邪術,即便他已身死道消,這具凡胎肉身依舊蘊含不為人知的神秘力量。
一時間沒有人敢輕舉妄動,而這具詭異的屍體,在掙扎一番後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擺脫釘在頭顱上的長劍後,終於重新安靜地躺了下來,只是那張僵硬的嘴裡,發出令人膽寒的嘎嘎聲。
那是牙齒碰撞的聲響,它的嘴像是木偶開合的開關一樣生硬地蠕動著,而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依然渙散地大睜著。
「咯咯咯……」它發出一陣陰森詭異的笑聲。那不是崔知明的聲音,準確的說,它不像是任何人的聲音,而像是來自地獄的低語,只要聽見一個音節,就仿佛有詛咒落在耳朵里一般。
而這樣令人心驚肉跳的聲音,卻顯然想傳達給他們一些什麼。它目不轉睛地看著周君之與沈毓真兩人,惡魔一般的嘴字正腔圓道:「周君之,你以為這就完了嗎,咯咯咯,周君之,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不會放過乾元觀的,咯咯咯。周君之,你個虛偽小人,你就應該隨我一同下地獄,咯咯咯……」
然而它的話很快便被打斷了,沈毓真顯然比周君之更聽不下去這些話,他手中的長劍一擲,準確無誤地一劍切斷了屍體的脖子。
惡魔的嘴一時間像是被破壞了一樣,發出一連串咕嚕模糊的氣泡聲。而隨著脖子的切斷,它的身體也詭異地痙攣了起來。像是被切斷了生命之源一樣,它的四肢百骸無力掙扎了一番,最終卻只能無能為力地歸於了死寂。
可那顆頭顱卻並不安生,那張嘴巴甚至還在掙扎。在短暫的一陣咕嚕聲後,這乾癟了生命力的嘴唇,依然頑固不化地詛咒著。
「……乾元觀,乾元觀,不得好死……咯咯咯……你們以為這就完了嗎……咯咯咯……你們最好去去前面的廣場上看看……咯咯咯……玄教……咯咯咯……」
噗嗤——
不過很快,這張魔鬼的嘴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了。平靜而憤怒的沈毓真已經走上前來,給了這顆不安分的頭顱最後一腳。
這一腳沈毓真用了十成的力,以至於最堅硬的骨頭,都在他的腳下被踩的四分五裂。一時間,屍骸的五官崩散了,各種亂七八糟的紅白液體流了滿地,那張嘴也碎成了一塊一塊,終於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如此駭人的場面,所有人頓時都大氣不敢出,生怕這具詭異的屍骸再做出什麼驚人之舉。然而這一次,屍骸終於安靜了下來,在長久的死寂之後,沈毓真才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目光從這具四分五裂的屍體上轉過,看向身後的周君之。
「廣場?玄教?發生什麼了?」
他剛剛趕回來,哪裡知道乾元觀最近發生了什麼。
周君之此時也已經平靜下來,他擦乾了自己的淚水,神色變得嚴肅起來。面對沈毓真的詢問,他回答道:「前些日與玄教約定,今日在乾元觀廣場上進行比試。」玄教近年來的囂張,沈毓真遊走江湖也是知道的,只是他沒想到兩教會做比試,不免有些吃驚,
可他還未再仔細詢問,一陣急促的鐘聲頓時驚起林中一眾鳥獸。
這是乾元觀用於預警的鐘聲,當年沈毓真劫獄,這鐘聲也曾敲響過,只是如今這鐘聲的頻率同劫獄的頻率不同。周君之頓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廣場上,是玄教的人!」周君之赫然說道。
第七十章
伴隨著急促的鐘聲,乾元觀的廣場上氣氛極為凝重。
岳以觀面色沉靜如水,手中的長劍已被鮮血浸了半截,此刻還滴滴答答落著血花。他身上的衣服已劃破了許多口子,臉上更是落了血跡,整個人看起來頗為狼狽,但腰板倒是挺直的很,顯然骨氣硬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