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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周君之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周圍已經被淡淡皂角與桂花清甜的味道所籠罩。陽光透過薄薄的紗簾朦朧,微風送來幾聲輕輕的鳥叫,落在地上的影子裡,有兩三隻影子在嘰嘰喳喳地吵鬧。
周君之有些夢中的迷濛,他似乎還沒有搞清楚是怎麼回事。而外面的小鳥似乎被什麼人驚動了,小小的影子撲棱著飛走了,而隨後,房門一開,有人輕聲慢步走了進來。
他穿著乾元觀的衣袍,生得丰神俊朗的模樣,讓人一見傾心。此時他的手中端著一碗熱粥,帶著米的香氣和乾果的香甜。他似乎有些小心翼翼,但在看到床上甦醒過來的周君之時,頓時眉開眼笑起來。
「師兄醒了。」沈毓真笑眯眯地走上前來,將手裡的米粥也放了下去。
周君之應了一聲,可一出聲,頓時覺得嗓子裡火燒一樣疼痛難忍。沈毓真忙不迭將人扶起來,又拂手在他喉嚨上用了一點內力溫著,道:「符大夫說了,最近你的嗓子還是要養,不過還好問題不大,那個啞藥也只是暫時的,更何況後來又有千生葉片的解毒,應該吃幾副藥就能好了。」
他說著,熱心地端起米粥來,道:「師兄先吃點東西吧,睡了這麼久,師兄該餓了吧。」
看著眼前香氣四溢的米粥,縱使是剛剛甦醒,周君之也覺得腹中空空,確實需要一些食物了。因此他並沒有拒絕沈毓真的投喂,而是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等著嗓子被米粥滋潤過一些,周君之才小聲問道:「我睡了多久?」
「師兄睡了五天呢。」沈毓真笑答。
這頓時讓周君之吃了一驚,縱然在紅蓮教他確實受了苦,可卻沒想到會睡這麼多天。而驚訝之餘,周君之又不覺緊張起來,慌忙問到:「觀中現在如何?」
他睡了這麼久,紅蓮教的事情還沒有解決!
沈毓真知道他心焦,便一五一十道:「師兄放心,如今恐怕全天下都已經知道紅蓮教覆滅的事情了。觀主和幾位長老,聯合江湖各派,已經開始清繳紅蓮教殘餘勢力了。如今師兄身體欠安,所有的事情便都交給岳師兄去處理了。」
想到岳以觀最近暴躁冷漠的模樣,沈毓真心中不免多了幾分感慨。
周君之聽著沈毓真這麼說,臉上擔憂的表情倒是也放下了一些。不過他似乎也知道岳以觀的行事作風,不免嘆了一聲,道:「也難為岳師弟了。」
沈毓真笑著又餵了周君之一口粥,道:「觀主也知道師兄的情況,說這些日子,師兄暫且養著。等養好了以後,再同觀主商榷個日子,去一趟萬劍窟。」
解開所有謎團的一切都在萬劍窟,即便知道萬劍窟多兇險,可這一趟他們也非去不可的。
周君之臉上的表情頓了頓,但很快他便點了點頭。倒是沈毓真似乎有些什麼話欲言又止,這讓周君之不免有些困惑起來,問他道:「怎麼了?」
沈毓真斟酌了半晌,道:「此前沒有來得及同師兄說明,但是我在封門嶺下的鎮子裡,曾經見到過一段幻境。而這段幻境展現給我的內容,恐怕同師兄的身份有關。」
周君之表情一滯,他本以為韓部言之鑿鑿的話語便已經是全部,可如今沈毓真又這樣說,顯然是另有隱情。這讓周君之心中又沉吟了片刻,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再覺得不安,而是堅定道:「沒事,不管我的身世到底如何,我都不會再動搖了。」
「毓真說得沒錯,我如今的身份同我的身世並不相干。所以毓真夜不用擔心,不管萬劍窟中的前輩說些什麼,我都不會在害怕了。」他說著,伸手去摸了摸沈毓真的臉。
周君之的指尖還帶著一點冰冷,但沈毓真並沒有躲開,而是親昵地在周君之的手上蹭了蹭,又親了親他的指尖,才復說了一聲「好」。
之後周君之又問了問觀中的其他情況,沈毓真一邊餵粥一邊同他講了,等吃完了粥,沈毓真去端了藥來給周君之喝。兩人說了這一會兒話,周君之便又覺得乏累了。沈毓真也沒鬧他,吻了吻他的額頭,送他進入了深沉的夢想。
周君之這一休息便過了半個月,等他身體大好之後,兩人便找到了南宮玉。南宮玉雖然知道萬劍窟兇險,而且他多少也知道自己這個徒弟或許同紅蓮教有些什麼關係,他心中擔憂,可到底自家的徒弟看起來態度堅決,故而便也算了允了。
兩人又稍作休整,第二日,啟程前往萬劍窟。
第一百零四章
再次來到萬劍窟,這座古老的洞窟中,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一切還是同上次來時一樣,只是這一次,是沈毓真與周君之兩個人。
大約也是因為二人同行的關係,相比起上一次,兩人反而沒有覺得這萬劍窟對他們造成了什麼影響。
他們甚至還找到了上一次周君之留下的記號。那記號嶄新,仿佛還是昨日。
可如今真的是今非昔比了,有了相愛的人在身邊,即便是刀山火海,也沒有任何擔憂和害怕。就連前往窟底的路,似乎也變得沒有那麼難走了起來。行了許久,兩人終於來到了熟悉的萬劍窟底。
千生樹還安靜地在窟底生長著,樹旁有一座熟悉的小屋。一切看起來都沒有什麼變化,除了那個誰在千生樹枝條中的人。
千生樹的枝條藤蔓垂了下來,它織成了一個白色的吊床,它沒有展現任何的攻擊性,只是安靜又和諧地守護著睡在吊床中的人——那是同周君之生得一模一樣的韓部。同此前不同的是,現在的韓部還在平靜地昏睡,臉上看不到任何一點瘋癲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