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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君之與沈毓真驚愕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現在的韓部已經完全安靜了下來,他垂下了頭,乖巧地仿佛睡著了一樣,再沒有任何的掙扎和咒罵。
而在這巨大的變故和心神不寧中,沈毓真忽而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猛然意識到了什麼的他忙不迭道:「是千生花!師兄,是萬劍窟中的千生花!」
沒錯,周君之也認出來了,這確實是千生花,是他們曾經在萬劍窟中見過的千生花!
可……萬劍窟遠在百里之外,這千生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正是心中有所疑惑的時候,藤蔓卻又行動了起來。它溫柔地卷著韓部的身體從牆上縮了回去。此刻的它沒有了剛剛的攻勢,而只像是一棵乖巧的植物,溫柔地呵護著藤蔓中想要守護的人。而隨著它的退去,藤蔓身後,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兩人的面前。
萬劍窟中的老人。他還是佝僂著身子,穿著不合時宜的破舊衣裳。然而此刻的他,渾濁的眼睛卻將目光落在了韓部的身上。
白色的藤蔓組成了一張白色的床,韓部就躺在上面,睡得安詳。
老人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一邊的周君之與沈毓真,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韓部的身上。這讓他仔仔細細將韓部打量了好幾遍,但最終還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閉上眼,搖了搖頭。
「前輩——」
直到這時,沈毓真與周君之才走了上去。因為周君之現在還不能說話,因此也只是行了禮。而沈毓真的這聲招呼,顯然才引起了老人的注意。這個時候,他才終於抬起頭來,打量了一番沈毓真,又將目光落在了周君之的身上。
周君之此刻有些狼狽,更何況還穿著紅蓮教的衣裳,只是他一身正氣,這紅蓮教的衣裳穿在他身上,也不見了什麼邪氣。也因此,老人打量了一番周君之後,臉上的表情還是比較滿意的,道:「怎麼了,嗓子開不了口啊?這個拿去含在嘴裡。」
說著,他毫不忌諱地從藤蔓上扯下幾片樹葉遞給周君之。
千生花能解千毒,這千生樹的葉片,自然也有解毒的功效。兩人曾在萬劍窟中喝過老人泡的千生樹的樹葉,自然知道這樹葉的功效。如今見老人饋贈,兩人自然欣喜,由沈毓真說了感謝,周君之將樹葉接了過來。
看著周君之將樹葉含在嘴中,老人臉上的表情也終於舒緩開了,道:「看來,你們從萬劍窟離開以後,也都有了不俗的進步。老朽當年果然沒有看錯,看來往後,這中原武林中,又有新的血液誕生了。」
能被老人如此稱讚,自然是一件喜事。沈毓真與周君之謝過,可眼前卻還有更多不解的謎團有待解開。沈毓真看著昏睡過去的韓部,不免道:「前輩此番前來,是要將他帶到哪裡去?」韓部罪孽深重,若是被帶走,恐怕無法給中原武林一個交代。
然而老人卻並不在意什麼中原武林的交代,他只是看著韓部嘆氣,道:「他自己走火入魔確實是他自己的問題,可我又怎麼能看著他真的被你們中原武林千刀萬剮呢?我這就帶他回萬劍窟去。千生樹天生神力,或許能將他淨化,那樣或許還能救他一命。」
「前輩——」
沈毓真似乎還想攔,可老人卻擺了擺手,顯然不想再過多解釋了,道:「如果你還想知道什麼,等你們都安定好了以後,再來萬劍窟找我。到時候,你們想問什麼,我就回答什麼。」他說著,已經跳上了那些白色藤蔓。
白色藤蔓像是接受到了老人的命令,它們蠕動起來,帶著韓部和老人,向水池下撤退而去。伴隨著水聲和晃動,老人最後留下了一句:「若要那些人問起來,就說是萬劍宗陳仙元,將韓部帶走了。」
隨後,藤蔓鑽回了地下,帶著老人與韓部,還有池水一同離開了。池水退去,露出池子底部一個破碎的大洞,那顯然便是藤蔓來去的地方。
水牢中驟然間安靜了下來,死亡的氣息沒有了,紅蓮教的氣息也蕩然無存。
一切都如同做夢一樣,這讓沈毓真與周君之不免深吸了幾口氣面面相覷。這劫後餘生一般的平靜之下,兩人誰都沒有說話。他們互相看著對方的眼睛,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可就在即將開口的時候,水牢上方的樓梯里卻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喧譁聲。
「沈毓真——!」
喬放的聲音在樓梯中迴蕩,伴隨著凌亂的腳步聲,等兩人將目光轉過去的時候,正看到喬放、岳以觀和符炎慌張地從上面奔下來。
「發生什麼了!剛剛地震了嗎!啊——周道長?周道長怎麼穿成這樣?」喬放大為震驚,而岳以觀顯然更加關切。他忙幾步走上來,看了看周君之又看向沈毓真,道:「我們剛剛找到了紅蓮教的主祭壇,他們的主神煞面菩薩被砸碎了。許多紅蓮教的高級分子都被扒了臉皮,如今已經認不出是誰了。韓部呢?師兄怎麼樣?」
他的問題太多了,這讓人一時間無法回答。而沈毓真還沒來得及說明這裡的情況,周君之的臉色卻驟然一變。他的眉頭猛然擰了起來,口中更像是有什麼東西翻江倒海一樣,當即他也顧不上什麼禮數,慌忙轉過身去,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師兄!」
「大師兄!」
沈毓真與岳以觀頓時緊張起來,但比他們更快一步出手的是符炎。碧海谷的大夫不顧周君之吐出的那些污物,當即對周君之檢查了一番,卻不免有些疑惑,道:「他的嗓子中毒了……這樹葉,不會是千生花吧?這怎麼回事,這裡怎麼會有千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