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頁
他們與王美人沒有感情,只是為了監視到了她身邊。
劉太妃意識到這一點,輾轉一圈,只好將孩子重新給了唯一動容的產婆。
「將孩子抱去給她阿母瞧瞧。」
待那產婆走進去了,她以手帕擦拭眼淚,低聲啜泣,「這可是先帝的血脈啊,先帝去世,除了陛下再無一子.....」
還是劉太妃身邊的老宮女勸慰她,「娘娘咱們先別想太多了,陛下除了軟禁美人其餘都未苛責過,該有的份錢都按時發放。」
「你不了解他——」劉太妃搖著頭,意識到周邊都是竇矜的耳目,怕說錯話叫人報告了去,心中忐忑不敢再多說。
如今她女兒大長公主剛尚婚,更要謹言慎行 不能有什麼把柄過失。
此前她找過竇玥,要她去陛下跟前求求情,看在先帝份上。
竇玥慘笑,「母親真是想的簡單,陛下根基還不穩,這個節骨眼誰去勸說陛下留下親弟,就是讓他留個時時刻刻都刺癢的後患,沒什麼策反的心思旁人都不信,我不能說話,母親也要謹言慎行。」
「那就任由他想怎麼就怎麼了?」
劉太妃默認竇矜會殺害先皇子。
「朝中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先帝血脈,茲事體大,若是大臣們都要這孩子留下,這孩子也就保住了。母親靜觀,切不可強行干涉朝政。」
孩子誕下的第四日,朝中專門為這孩子的身份起了會,竇矜坐於上首,邊聽邊看他們的呈書。
因竇矜沒有立後納妃,後宮空置膝下尚無一子,前朝亦有立弟為繼的案例,有人提議將此兒先立為太子,以固漢室。
此話一出,即刻遭到其他大臣等人反對。
其中丞相一黨的文官御史大夫張梁言辭激烈,話中語氣憤懣不已。
「此子是先帝血脈不錯,卻也是那王賊之外孫!」
他舉手朝空中一扣拜過先帝,隨即拿出了氣勢,「王賊結黨營私,朝內攪動乾坤,朝外顛倒黑白,更試圖刺殺先帝與陛下!
他帶兵壓入禁宮被處首,罪大惡極,將此等罪孽之後立為太子,那就是讓先帝死不瞑目,讓陛下後路危墜,讓漢宮飄搖凋零!」
他怒目圓睜,步步緊逼二人,「曹太尉樓太尉,你二位是安的什麼心?可是要為那反賊正名復立啊!」
那曹太尉和劉太尉被他罵人時噴了一臉唾沫,手持玉板連連遮擋,卻又因為玉板尊貴,只好掛起大袖遮擋噴來的口水。
曹太尉腳踩了衣尾,朝後一撲摔了個大跟頭,臉上橫肉都摔得一抖,頭上的朝帽也滾落了出去,帽上各插著的兩隻棕色翎毛都折斷了一枝。
此等滑稽引得旁人哈哈大笑。
竇矜適時出來維持朝廷秩序,「眾卿安定。"
他帽上的珠簾微微晃動。
冠冕珠簾磕碰聲激烈,動作大,磕碰聲輕緩,動作穩。
因此,旁人也根據這磕碰聲來判斷天子此時的心情。
此時,磕碰聲尚很輕緩。
「我知各位憂國忠君,你們的想法,朕都看了。「
陛下與眾臣說著話,長幸因御尚身份在門殿外側立等候,倒也沒人去趕她走。
如今風向轉了,朝中野外道她不是妖女,是洛女派來的祥瑞,助陛下治理朝政,理當受人尊崇。
稍一會兒,便有個崇德殿的內侍出來給她傳信兒。
瞧了遍四周,他躬身低語,「二位丞相說陛下正當英年,立嗣尚早。
後面將那孩子封了個親王發配朝外,現下正勸陛下儘早納後繁衍子嗣,在推薦立後人選呢。」
「那王美人呢。」
「尚未提起。」
月底,王美人之子被封為廣平王,封地淮南郡,是剛過世的先帝之宗親,竇矜姑父衡北王之處,遠離朝中。
吃過飯的午後,長幸發現椒房殿的祥瑞不知跑了哪裡去,喚不出來,辛姿遂發派收綠、木月和水雲等人去找。
她要住的洛女閣快要造好,正在興頭頭地看城建司送來的圖紙。
見她們將貓找了回來,卻是一臉晦氣,問怎麼了,收綠道,「好像是......王美人死了。」
長幸手中圖紙脫落。
「你說什麼。「
辛姿提著吃食進來要喝止,被長幸攔住,「你讓她繼續說,你們都看見什麼了?」
「我們自後頭去找貓,想著是不是又到了梅園,」收綠努力措辭,「貓兒跑到了芳林苑,就跟梅園不遠,我們去捉的時候,看見有人抬著屍體出來,嚇死人了,脖子上一道青紫,好像是吊死的。」
長幸跑出去時,青姿提起盤中的梅子對收綠的額頭就是一彈。
她疼的嗷嗷叫,辛姿斥責:「誰叫你多嘴!」
芳林苑是圍牆一般的存在,周深神秘,不能窺探。
門前有兩個侍女和內侍想要攔她,被她推開了。
只余幾人倉促地挽聲,「女君子,使不得!」
牆垣裡頭亂亂的,路兩旁的花都枯盡了,雜草叢生,灰色大地磚上全是煩亂的腳印。
她步履不停往有聲響的那處屋內走去,跑了幾百十步,就看見劉太妃抱著個襁褓在哭,竇玥在一旁灰白著臉色。
她慢慢走近幾步,看見孩子的屍體。
劉太妃哭得涕淚橫飛,平時不怎麼接觸長幸。
此時見她來了,滿面抗拒,積了一肚子的氣忽然起來想要打她,又被一旁的竇玥使勁攔下,「母親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