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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將大長公主軟禁,卻釋放了李副使。」她心有疑。
看她不弄清楚便不肯罷休的樣,竇矜開了口,「你想知道嗎?」
長幸點點頭。
「因為李涼是真寧的生父。」他抬首,將她額前的一縷飛絮拈走,「所以我不殺他。」
她只是短暫地驚訝了一下。
駙馬和公主沒有感情基礎,書法大家生性風流,竇玥溫婉克制,藏而不露。
兩人性情各異,難以結合是可想而知的,竇玥的婚姻生活並不愉快,但見她很快就放下了,將重心轉在其他事上。
長幸猶記得,三年前西市竇玥帶著小公主們出遊時,一雙眼已經頻頻看顧當時還是騎兵侍郎的李涼。
直至竇矜帶她回宮,竇玥與李涼在宮內碰面,更引起了她的這種感覺。
後面才得知,李涼與和竇玥未能善終的那個敵國質子,長相有五六分相似。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昨天。她將真寧偷偷帶去見他。她有孕時已經與駙馬分居良久,孩子出生時還尚不足月,我早就起疑,派人偷偷跟著。」
「她只道是早產兒多病,不愛示人。」長幸低語。
拋開世俗倫理不談,李涼平日舉止進退得宜彬彬有禮,公主會喜歡他也情有可原。
可皇室宗親鬧出了一點醜聞都非同小可,更何況他們如今還偷偷孕育了一個養在駙馬名下,姓公孫的翁主,如若揭露,李涼私通漢朝的大長公主,行事荒淫,連坐三族,毀掉的是整個隴北李家。
竇矜今日一舉,不過是警告。
「你打算怎麼辦。」
「將李涼發配西濟山永不得入朝。不過在那之前,他還要隨我一同討伐袁啟,將功贖罪。」
竇矜讓李涼離開,也是保護竇玥和翁主。
三年來漢宮的風雨她看了太多,將一顆發紅的良心煉成黑鐵,但還是不敢想像竇玥的執念被再一次毀掉時的心情。
而且聽他說起討伐袁啟,她的面色變得更加灰白,這也是他們之前吵架的原因。
去年正月,幾車賑災的官糧在途經關山的路中被不明盜賊所截殺,那糧官與衙役夜扣關山門求助,門內有人卻故意閉而不開,致使糧官等人全部被殺,屍體橫陳關山門下曝曬,及至後來的一批朝廷官員發現時,屍體已經曬成了肉乾。
關山一帶常年被袁軍占據,征元換宏元時,關山王袁啟割據自立,一直不肯朝納漢室。
三年前國尚初使,如今治軍規模擴大已經有了發兵討伐的基本,相安無事也倒還好,但這件事直接惹怒了竇矜。
在他的王土之下,他不允許還有他的臣民不能踏入,不能受保護的地方。
在朝廷上大發怒火摔了呈報的文簡,要出兵踏平關山門,派出二將軍,卻遲遲攻不下來。
竇矜決定親自討伐。
長幸當晚便覺得他還是太年輕,過於衝動了。
「如今治水尚進行了一半,你這時候抽掉兵力發起征戰,引男兒入軍,水不治了?你自己去,不危險嗎?」
竇矜回她,「並不使用治水的軍隊。」
「我已跟張丞相和司馬等人商榷過,調配新軍,如今入了仲春,士兵沒了霜凍病,糧草也可行水陸兩道,勝算翻了一番。
待我拿下關山,那張立允也會不戰而降,國土坦途,南北遷徙過江,遠遠比現在要好。」他心中有一張藍圖。
「關山地勢險峻,易守難攻,你沒有十分的把握,是不能輕易去前鋒的。」
誰知竇矜只說,「我心意已決。你.....也隨我一道。」
她知道是因為自己身體的原因,但心中有氣斷然拒絕,二人鬧了彆扭,不歡而散。
此時說完竇玥和李涼的事,他撿起被扔在地上的書,又問她去不去。
長幸漠然搖搖頭,漠然中尚帶著一絲不滿,「誰愛上前鋒那誰去好了,反正我不去。」
話沒說完忽然被他抱過去,不管她的掙扎,他將人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她將手抵在他胸膛上。
窗外露一絲陽光進來,光線下的兩人一個推一個迎,就這樣弄成了一個彆扭的姿勢。
兩相相視。
她很快被他弄得敗下陣來,轉而摟住他脖子,「算了,我跟你好好說。」
「嗯。」
「我就不跟你走了,我在那兒你還要分心看顧。
只要按時喝藥,不超過半年也不會有事的。你若真的關心我,就半年內將關山收復。
屆時南北通徹了你就回來吧,我會在這裡等你。」
說話時無意揪扯著他胸前的交領,類似撒嬌,「可以嗎?」
「我真的會按時服藥。」她強調。
竇矜沒有出聲。
她按照對他的了解,知道這是默許了,獎勵他一個腮邊的輕吻。
靠在他身上,「我還可以再提一件事嗎?」
「……說。」
「李副使走前,讓他與公主和小翁主見一面吧。」
第1章 君子要端方
李涼赴任新軍指揮,秘密與竇玥和真寧母女見了短暫的一面,而後竇玥主動請辭宮中管家一職,自己向宮中遞解了代為掌管的皇后印璽。
她這一辭相當於隱退,以後進宮也不能像之前那麼頻繁。
長幸出宮來看望時,大長公主府內外都是春泥芳香,草長鶯飛的秀麗景象,襯的跪坐在廊亭下觀花的竇玥愈發暗淡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