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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矜,不過是陷入了新的一個輪迴。
長幸安慰他,「有我在呢,我會幫你的。」遠了不說,先拉回眼前這個棘手的問題,「那你打算如何處置王美人和扶蘇,還有他們的孩子?」
他沉默不語。
這沉默叫她心慌,緊緊拉住他擺在桌上的那隻手袖,「你要聽聽我的意見嗎?」
「饒她們一命,她是要害我,但是我不想她為我償命,拜託了。至於孩子,先帝求過你的。」
那晚在文德台的養龍居,征帝在下筆之前曾用沙啞的喉嚨,對竇矜吐出過一句話,唯一的一句話。
——放過朕未出世的孩子們。
竇矜答應了,長幸親眼所見。
此後,征帝寫完遺詔。
他不可能連這個都做不到,長幸不相信他會這般背信棄義,還是對一個將死之人。
「饒了她們?」她晃晃他的手臂,「好不好?」
竇矜忽而笑笑。
「知道了。」
長幸一掃臉上陰霾。
盯著門外越來越暗的天色,感到渾身脫力,「待我回去椒房休息會兒,今日一整天都暈乎乎的。」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竇矜好像還讓她「先換身衣服」,「先陪他用飯」。
她兩眼一黑.....很快沒了意識。
***
蔬果收穫之時,朝廷頒布了新的律令,在朝廷和民間都炸開了鍋。
一是改原先的諸侯地方為郡縣制,每個郡縣都有中央直接領導下派的官員堅守,只保留了極少數異性王的稱呼,也就只是一個稱呼,不可劃土自圈為王,招兵買馬。
自此無人再能稱王稱候,只能叫郡公。
二是讓曹陽內的大地主遷徙人煙稀少的關西和關東,將地主帶不走遺留下來的土地通過買賣收歸朝廷,再分派給曹陽無地ᴊsɢ的流民使用,三十稅一。
長幸被下毒的那一日,宮外出了事,曹陽的一位官員被人慘殺。
這位官員乃是官寺牙門的牙頭,被一個叫做王良的曹陽豪強所養的混子潛入家中砍了,其原因是他阻止王良之弟在戒嚴之時出城去。
這樣的事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王良財富萬貫朝中有人,肆意作惡,朝廷盯了他許久也只能捉些小魚螃蟹,王良每次都能成功身退。
終於,幹了票大的。
殺了朝廷命官。
似在試探新朝的底線。
征元統治晚期實行重農抑商,抄家了許多大商之家,將油田、礦產都變成國有,以此來試圖縮小貧富差距,阻止經濟壟斷。
這又導致社會上的土地成了眼中金,土地兼併嚴重。
窮人的土地被富人搶奪,辛辛苦苦卻養不活自己,還有很多人無地可耕,只能成為流民,一部分還揭竿而起,加入了當初反叛漢宮的反軍。
另一部分則成了地窖流氓,被王良這種豪強所養,黑混子因為無田無地,練就一身窮凶極惡,殺人放火做什麼都可以,隨主人給錢差使。
時間久了規模越發龐大,甚至可以和官服對抗,不將朝廷放在眼裡。
因此,也有了當天丞相在集賢殿的那一句,「朝廷苦地方豪強久矣。」
這個法子,是長幸看了《鈞田論》,再根據自己現代歷史所學,與歸車院的程藥相示,後讓歸車院同竇矜大臣等共同商量後而來的。
集權不必說,至於這個遷徙,是個一石二鳥的好法子。古人以農業為衣食父母,若是有了田也不會主動流亡四方了,整治了那些豪強又穩定了社會。
只是地方豪強多半和朝中大小官僚勾結成雙,這樣無疑於也動了官僚的利益。
一群反對的臣子集體上書要皇帝三思,又被支持改革的一幫臣子駁回,此相博弈,唯竇矜夾在中間。
長幸跟著他奔波在兩幫人之中,從歸車院到集賢殿,披星戴月寸步不離。
自從她昏迷後醒來,就是這樣子的相處方式了。
她鬧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竇矜卻未曾多跟她解釋,讓她照做就是,「我自有我的道理。你跟,還是不跟?」
他努力上進,與丞相司馬也配合的相得益彰,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長幸滿心以為一切都在往明朗的方向走,漢宮會越變越好,「跟!」
直至王美人生產,打破了她的滿心臆斷。
王美人,生了一個兒子。
是當今皇帝之弟。
第1章 崩潰後出宮
未央宮內的芳林苑徹夜燈火通明,時不時有婦人痛苦的嘶聲哀嚎,及至黎明,終於等得一串嬰兒的啼哭, 整個屋中卻無人道喜。
一是王美人三族連坐沒什麼人可以道了。
二是......滿臉大汗的產婆端給孩子,匆匆給外頭等候的劉昭儀劉太妃看。
如今公主下嫁尚給了駙馬,還未回宮,這宮中的主事主母又落回了她的身上。
揭開裹身布,太妃面色不明......
產婆也不敢多說話。
「王美人如何了?」
「挺過來了,餵她吃些鹿茸參湯,躺著呢。」
劉太妃點點頭,將那哇哇啼哭的孩子抱過來,在懷裡晃了晃。
「這可怎麼好呢,要是個公主也就罷了,找個僻靜地方養著,」嘆了半晌悶氣,眼裡冒出淚花,「你們來——」
最近的幾個婢子都是竇矜上位後新換的,此時幾個木木拘謹地站著,無人想去抱孩子,也不為這孩子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