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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照實與她傾訴:「我雖無職權,軍下也撤了孟軍的旗號,成了無頭兵,可護主和擊退匈奴本是我們的天職。」
「孟家軍就算被世棄掉,也不會主動放棄國和民,如此算不辜負我孟家。」
他自遠處收回神思,看了她一眼,「女君子,陛下如此待你,請勿要棄了陛下,如此,也才算不辜負了陛下一番深情。」
說罷,再次輕嘆一聲,起身轉頭,勸其餘人先去梳洗。
那一個個的都不曾動。
竇矜生死難料,眼看天都要塌了,今夜之難眠,無人敢憩。
孟常知道他們,就催他們先換了乾淨的衣服再來守著,不然環境髒污,竇矜如何能好了。
這才紛紛下去洗淨自己身上的泥和盔甲上的血污。
輪到長幸捯飭自己時,辛姿帶著乾淨衣服過來,長幸有些驚訝。
孟常跟她解釋,「辛姿未曾離開過西濟,這段時日,就住在這裡。」
辛姿無聲流淚,她倒想和長幸抱頭大哭一場,可如今哪裡是她能哭的時候,與長幸握住手後,忍下私緒,儘量先照顧她洗漱了,換下那些滿是血污泥漬的衣服。
待她脫了衣物,瞧見長幸身上青一塊紫一塊,膝蓋都磨出了血痕,更是心疼。
用布沾濕了水,避開傷口,為她輕柔地擦拭,忍不住哭出聲,「女君子此去回來,真是九死一生,往後該都是好日子了。」
長幸抹抹她的淚眼,「謝謝你,辛姿。」說著也開始哽咽不支,只有對辛姿,她可以卸下堅硬的面具,流露出那個同樣脆弱,恐慌,害怕的自己,「謝謝你這麼艱難,還一直陪在我身邊,不離不棄。」
竇矜在馬上耳邊的那句「就算世界棄你,竇自述不會」,將她的一顆心頃刻都變成了一汪水,流在肺腑里化成了無聲的愛意和情絲。
不棄在人生中如此得無價寶貴。竇矜是她深愛的人,辛姿和孟常也是這個世上品行珍貴的人。
如果可以,她願意一輩子同永不棄她的竇自述在一起,再也不分離。
***
一整晚,長幸待在室內的塌邊守著,其餘人在室外守著。
只有一個目的,等他清醒過來,確認他能夠活下去。
下半夜裡,竇矜不出意外地開始發起高熱來。
額頭滾燙,他只緊緊皺著眉頭,沒有跟尋常人那般囈語個不停。
長幸用涼水給他擦拭了全身,又見他口唇乾裂,自己倒了茶水,將一方軟帕疊好點水敷在唇上濕潤一下。
動作輕柔,還是吵到了睡夢中的人。
緊皺的眉頭沒變,他睜開了眼。
眼前便是紅了眼圈,肌膚瑩白的長幸,子夜之後的燭光微弱,她的兩眼含著不少水光,在柔柔地看著他。
那情意能讓人溺斃在裡面,成了一個讓他不願拔出的幻境。
一時,他混淆了夢境和現實。
抬手抓住那隻放鬆在他胸膛前的手,詢問,「這是哪裡?」
學著她當年在崑崙山懵懂的樣子,問了這四個字來搞清楚情況。
長幸輕笑,一滴百感交集的熱淚打在他臉上,「傻子,你在西濟衙驛。」
相比熱燙的肌膚還是冰涼冰涼的,散著溫和的冷意。
這樣逼真的眼淚,讓他明白過來眼前的人是真的,他已經醒了。
便說,「我睡得有點難受。」
「嗯,」長幸避開他可能會疼的傷口地域,上前去用鼻子蹭了蹭他的鼻尖,彎唇,「是啊,你發燒了,渾身都好燙,自然是難受的。」
另一隻手隱隱作痛,他沒有非常執拗地去動它,眼下也不想管自己的傷了。
用尚能動的那半邊過去摸了摸她柔軟的臉頰,她腦後垂下的髮絲依舊柔順帶著光澤,輕輕一嗅,散著熟悉的幽香。
他有些後悔當初怎麼沒有將她立刻搶回來,讓她受了皮肉之苦和那些無妄之災。
「我們以後不能再分開了,你不能再離開我的身邊一步,匈奴兵——」
長幸在他上方,溫柔地告知,「一切都結束了,孟常帶著兵馬過來救了你和我,穗風也還在,只是腿受了傷,左賢王被追殺砍下。明日,這個秦國將不復存在。」
太多人命壓在頭上,她仍舊無法如釋重負,種種思緒的疲憊和放鬆雜糅在一起折磨著身體。
但這麼一刻,燈下只有他們二人,夜裡靜謐隱私,她想要拋卻一切,只去裝下一個他。
俯下頭,柔軟微涼的唇貼在他尚且滾燙的額頭上,吻了吻,「匈奴沒了把守,失去的整個嶺南都會回來的,不管多難我們還是做到了,竇咕咕,我這盞燈,謝謝你的不棄。」
感性的眼淚在他看不見的上方早將她的眼睛淹沒。
而竇矜似乎能自肢體的言語,瞬間讀懂她此時內心的波瀾和起伏,「你在哭?」
將她挪一挪與自己平視,上邊的長幸吸了吸鼻子,「你能醒過來,我很感激上天。」
竇矜輕笑,將她的頭帶下來,乾澀的唇觸碰她的軟嫩,這番躺著與她接吻。
長幸伸出舌頭舔舐他的唇形,來幫他濕潤唇角。
被他截胡嗦住舌尖纏在一起,讓她半彎腰的身體也粘在了自己上半身,抬起一點頭,能夠肆意靈活地擺首,磨蹭著鼻尖,與她深入地交吻起來。
他口中有被餵藥的苦味兒,幾次深喉,將苦味也帶到她的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