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
竇玥悄悄觀察了一圈場內,捕捉到什麼,然後才輕笑著喚坐著的那嬌小背影,「女君子。」
長幸轉過頭,臉上略施粉黛。
三年來她也長開了不少,越發亭亭玉立了。
先是往她身後左右瞧了瞧,請她坐,「噯?小翁主這次還沒跟你一塊來麼?」
去歲傳出竇玥和駙馬不和,爭吵後怒使其遷出大長公主府的流言,不久竇玥有孕並生下了一個女兒,封號真寧翁主。
翁主多病體弱,長幸也只在去大長公主府時見過,已經是幾個月前的事了,竇玥上回還說要帶她進宮。
「裊裊好容易睡得香甜,我不忍心吵醒便就未曾帶上了,你呢,最近如何?」
見她一閃而過的蹙眉,侃道,「是不是又同陛下吵架了?」
她忽然屏住了呼吸,一時不答。
竇玥也被吸引住了目光。
靶場上到了竇矜和李涼比試的時候。
竇矜左邊已經射完在放弦的男子,就是最近被舉薦的治水官魏延。
朝上竇矜賜官讓他拜瀏陽河堤走使,聽得他在被竇矜發現前,為了謀生還投過軍當過箭手,邀請他下朝後來射場一試。
且為湊場,除了平日經常與他一同煉體格耍搏鬥的六郡良家子們,還將已經調入內廷軍一年的左旗營副使李涼,和升遷至宣義小將軍的孟常都叫過來陪從魏延。
長幸仍為御尚,每日按規矩都要跟在他身旁。
因此雖然兩人才因為公事拌完嘴,今日她仍舊嫻靜地坐在這裡旁觀等候。
射禮這種活動既有閒情雅致又不乏君臣相怡的豪爽,在崇尚武力之風的新朝頗為流行。
竇矜同其他人一樣,在射箭前已經將衣袖用護臂紮緊,外衣半脫餘一只空袖甩在腰下,穿箭拉弓時也勾勒出衣衫裡頭的肌肉。
他雙腿大開,將那張犀角做的紅弓崩緊了ᴊsɢ,微微閉起眼。
不待三秒,白羽尾巴的長箭嗖的一下猛然發射了出去。
長幸和竇玥的眼光也跟著箭在動。
箭如破竹,立馬射透了靶心中央的紅點。
判分的侍官舉了小旗,「中紅環,滿——」
其餘人等拍手叫好。
戰局緊張,她們一邊看戲的人都呼出了一口氣,長幸勾了勾唇角,揚起手到竇玥的耳邊小聲嘀咕,「別看他讀書寫文總是牛馬不通的,舞刀弄槍倒是沒話講。」
李涼也是同時中了他前邊的靶心,也過來恭賀。
竇矜表情未變,仍舊把弄箭翎,一副未曾想要就此打住的樣子,「既然打了平局,就增加一下難度。蒙著眼盲射如何?」
周圍人都來了興趣,紛紛起鬨要他們比賽分個勝負。
盲射是較高難度的射法,發箭的人目不能視物,只能憑經驗和感官來判斷箭的方向能否正中目標。
竇玥微笑,「我朝軍人都有受過這種訓練,就是為了應對惡劣天氣,還有天黑時發起的戰爭。陛下師從孟老將軍,技藝精湛,應該很有把握。」
侍官立馬按全則的吩咐找來黑色布條,為二位主子蒙住眼睛。
長幸眼仁雪亮,狡黠道,「我還未曾親眼見過盲射,那就拭目以待一下吧,且看他們能玩出什麼花樣。」
於是將目光又放到了場上。
場面在李涼這時還一切正常,他的箭只射偏了一點點,出了紅心但仍在中央,而到了竇矜這裡,他不知吃錯了什麼藥,正常拉弓之後,竟忽然調轉了半邊方向,直直朝李涼所在的站位射了出去。
竇玥被嚇得一下子站了起來,面色煞白。
長幸亦站了起來,卻是去扶住軟了身子快要癱倒的竇玥,她將竇玥攙扶好了,凝著眉頭往場內看去。
剛剛那一箭幾乎擦過李涼的耳朵飛過去,削下李涼一縷耳邊的散發下了地,周圍人亦反應不過來這意外的發生,場內鬆快的氛圍頃刻靜可掉針。
李涼如石化久久僵在原地,直到竇矜摘下布條他才連忙半跪臥倒。
其餘人等也迅速下跪臥倒,生怕觸怒了天子發威。
竇矜看了眼他的箭靶,持弓走近仍戰戰兢兢的他,只說了涼涼的一句話,「我若是如你的這般準頭,此時你就沒命了。」
李涼將頭垂得更低,眉頭緊皺,下牙打上牙,就是不發一詞。
他讓其餘人等都散了,大家都是面面驚疑,其中只有孟常看李涼的眼神頗為複雜,上前幾步似乎想要為李涼求情,被竇矜抬手攔下。
他嘆了口氣,只好先回身離開。
李涼就這樣一直跪在站在的竇矜身後,竇矜忽然往這邊看來,神色不可捉摸。
他在看竇玥......長幸愣了良久,看看副使李涼,又看看自己扶著緩氣的大長公主,腦中火花霹靂,忽然明白過來什麼.....
竇玥被人帶回宮外的府邸,李涼未曾治罪。
及至殿內屏退眾人,長幸在後脫了鞋,便一路在他跟頭後邊追問,「大長公主和李副使有私情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他一概不理,只管大步向前。
走的愈快她就似一游草跟的愈緊。
直到他忽然停下來害她額頭撞了他的背,生疼地吆喝了一聲,「你幹什麼?」
竇矜板著一張臉,乾巴巴地坐下,舉起案牘上的書簡看,」因為我到了。「
拿腔拿調的,她一凝神,將他的書抽出來扔到地上去。竇矜皺著眉看了眼那地上的書,口腔里嘖了一聲,「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