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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風頭浪尖讓他先避一避,我想找的是另外一個人,他能制衡丞相,走,去歸車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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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宮後,長幸與辛姿暫定在鶴樓居住。
這處前身便是個地方豪強所居之處,財大氣粗,因為新令被革除了收歸朝廷,這房子被幾位富商從朝廷手中買下,讓朝廷狠狠賺了一筆,彌補了虧空的國庫。
沒想到有朝一日她這個推動人還能真正的住進來,也算緣分一種。
曹陽是定都數一數二的大城市,尤其朱雀街西邊的西市人流眾多,很繁華。
她們逛街時,掂擔賣茶的茶夫隨處可見,除了商鋪,每早都有郊區的農民跑來這邊趕集吆喝。
商品琳羅滿目,鵲橋上亦然擠滿了人,雞鴨魚豬前排著長隊,還有好幾處賣布和絹,絹比布貴价更高,絲更貴。
辛姿看她一出宮後就不斷左盼右顧,此時在街里眼花繚亂的樣,笑了。
在人群中問她,「女君子沒有出過宮?」
長幸搖頭。
不算兩次去文德台的契機,她都一直待在宮內。
「那女君子知道《四民月令》嗎?」
長幸頷首,「這個看過一點兒。」
她指著長幸手中的絲帕,「女君在宮中,什麼都是現成的拿過來的,衣食不缺,而我們百姓就靠這一雙手。
這都是農家二月養蠶,八月收絲,解了蠶絲織出來的,自從家中落沒 阿母一年到頭就忙這個。
還有就是種地, 去年大旱顆粒無收, 今年好多了,風調雨順,那些粟米和小麥都能長好。」
之前高鐸進城,雖已經儘量遣散了百姓,但燒搶掠並未放過。
就連鶴樓有處留下的破損還在搶修,夏至之後一連下了好幾天雨,搶修要用的木頭都被腐爛了,得重新砍伐運來。
富家尚且勞損這甚多,想尋常百姓們,就靠這點男耕女織的微薄收入,一旦添上天災人禍還能剩下什麼......
現在離太平盛世,還甚有差距。
想到她要出宮的導火索,感覺又不太一樣了,朝廷為了維持太平,維持社會穩定有它的苦衷,可是,到底要多少無辜的人去做出犧牲?
她心中酸澀。
掩飾性地說肚餓,掏出錢袋子去一旁買了吃食。
鬧半天了,兩個肉餅還算不對帳。
辛姿見怪不怪,「女君,給少了一錢。」
那攤主樂呵呵地收了,倒是旁邊的小孩童言無忌地指著她,「阿父,這個姐姐她不會算術。」
長幸面上一囧,而後信誓旦旦地承諾,「姐姐以後會算的,我還在學。」
鶴樓來往的都是富貴大家,亦或文人墨客,琴棋書畫氛圍濃厚。
她前世琴棋書畫裡最擅棋,辛姿家道中落前阿父舞劍她彈唱,所以擅琴。
當時貴族婦女多不能拋頭露面,聽聞鶴樓來了兩位擅琴棋的年輕女娘,尤其是那位下棋的女子,在老莊家這裡大殺四方博得了不少彩頭,許多人慕名前來要與她對弈。
秋收之前,一新進京赴任的六郡良家子也要見她,良家子一般出身世族大家,隨便揪出來一個都是人中豪傑。
鶴樓老闆率先放出消息吸引顧客,導致那日人滿為患。
宮裡的人長幸不想多牽扯,不過覆水難收了,她也不肯被人占了便宜,「這月租金減半,不然我不去。」
「好說好說,請吧女君。」
到了廳內棋台,興頭頭的觀客圍在案台四周的帷幕之前,成了一道黑壓壓的屏障。
還有許多年輕未出閣的女娘,帶著帷帽來看這位遠道而來的年輕郎公,在一旁興奮地交頭接耳。
對方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才俊,身材高大面容俊朗,他自稱李涼,來自隴北李家,此次前來曹陽赴任城防騎兵黃門侍郎。
「久仰女君大名,請。」
長幸與他作了一鞠,淡道,「請。」
李涼下手頗有武將的果敢,快准狠,他們打了兩個平局,最後一局時眾人都屏住呼吸,李涼落子前忽而看她一眼,輕笑。
將子落錯。
眾人唏噓,又為她拍手叫好。
他起身一叩手,鏗鏘道,「在下輸了!」
她搞不懂他幹嘛急著結束,故意要輸給她。
待人散去她拿了錢,「勝不在我,在你,這彩頭我分你一半好了。」
李涼笑了,「我不為這點錢。這裡人多,請借一步說話。」
「不要錢?」長幸皺起眉頭,扭腰就往樓上去,「那你走吧。」
那李涼瞧她把自己當成了壞人,連忙解釋,「我是受程藥所託,他是我多年同窗,聞我來城,要我務必來鶴樓探望一下女君。」
這才能將她帶到僻靜之處。
「女君近來可安康?」
這個嘛,她時長胸悶氣短,想要暈厥,但也挺過來了,「安康得很,多謝他關心。」
「女君可有想要出曹陽的想法?」
「不曾有。」
「那就好。」李涼眉間清風徐徐,對她態度誠懇,「程軍使說了,城內近日不太安寧,城外也是。人太多的地方也先別去,待他輪值完能出宮,便會來看望。另要我給他帶一句話。」
她靜靜等著下文。
就聽李涼道——
「女君心結,為丞相所使,並非女君所想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