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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府這邊的私兵和小廝出門的時候,蹲在他們樹杈子上的錦衣校尉便得了令了,如同風一般掠向了北典府司。
前些日子,順德帝讓沈蘊玉查江逾白和康安帝姬的流言是誰放出去的,沈蘊玉便讓人在許家、陳家、陸家三家裡都蹲守上了,沒蹲守到他們放流言,但是卻蹲守到了許青回命人連夜出去打江照木。
錦衣校尉到北典府司的時候,沈蘊玉正在聽其他小旗匯報關於周伯良和何采私下會面的事情。
「屬下跟著周伯良,瞧見周伯良與這位名叫何采的官員會了面,兩人談論了片刻,周伯良武功高強,聽聲辯位,屬下沒有敢靠近,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但是他們相談甚歡,何采走的時候,是周伯良親自送走的。」
「送走何采後,周伯良就去了其他的據點,和他留在京城的一些手下會了面,何采則去了西街,他租住的房子在西街的一條花柳巷裡,地點選的很妙,四通八達,魚龍混雜,不知是不是特意留在這裡的,屬下看他寫了一晚上的字,然後都燒掉了。」
小旗說這些的時候,沈蘊玉正端坐於黑色袁向木案牘之後,高大挺拔的身影在燭火中明滅,艷紅色交織領的飛魚服下是壯碩蓬勃的身軀,麟甲飛袍垂懸與地面,他如玉一般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隨著旁邊的小旗的匯報,抬手翻開了擺在案牘上的何采的卷宗。
何采的卷宗乾淨的只有一頁紙,江南人士,今年十九歲,順德一年三月考上了進士,被領進了刑部當差。
除此以外,何采以前在江南的所有卷宗檔案都不見了。
「據屬下自南典府司調來的檔案來看,何采是康安帝姬從江南帶回來的人,但是無論我們
怎麼查,都找不到何采原先的任何記錄。」
像是憑空冒出來這麼個人一般,經由帝姬的手一抬舉,直接就登上了金鑾殿,雖說只是一個小官,但是假以時日,若是坐上了高位,便是帝姬的心腹大將了。
只可惜,他沒有這個機會。
這世上的事只要是做過了,就必有痕跡,北典府司養的惡犬別的沒有,就是有一副好牙口,只要一咬上,不管是多硬的骨頭,多奢華的冠頂,都能給他們嚼碎。
沈蘊玉垂著眸,盯著那捲宗看了片刻後,道:「繼續盯著。」
現在抓一個何采還不夠,抓了何采,死的也只是何采,就像是上一次抓了帝姬貪污受賄,帝姬轉手就送出來十四個人來擋災一樣。
周伯良是在暗處藏匿的臭蟲,現在,臭蟲爬到了何采的身上,卻還沒爬到帝姬的身上,還需要等。
等到臭蟲沾染到了帝姬的身上,等到帝姬走到陽光下,走到他親手掀開帝姬華美的袍子,將其下所有掩藏的醜惡都抖出來,才行。
「讓李千戶再籌備一次行動,拔除周伯良的一個樁子。」沈蘊玉的手指敲著桌面,道:「激怒他。」
跟了周伯良一段時間,沈蘊玉已經了解了周伯良這個人的性情,自大,狂妄,奸詐,但易怒,也沒什麼腦子,只知道走歪門邪道,一但被激怒,很容易做出來一些逞一時之勇的錯誤判斷。
「屬下得令。」錦衣衛小旗道:「屬下告退。」
小旗退出去之後,站在殿門口、負責監視許家的錦衣校尉便進門來,先是行了禮,然後才對端坐在案牘後的沈蘊玉道:「稟告指揮使,屬下於今晚在許家許青回院落中探聽得知——」
沈蘊玉在聽到小旗說到「江照木」的時候,終於挑了挑眼皮。
錦衣校尉敏銳的察覺到了沈蘊玉的在意,故而把話放的更慢了一些,事無巨細的稟告過後,道:「許府的私兵應該已經去堵了,如果江照木身邊帶的人不夠的話,今晚就要斷一條腿了。」
尋常人出街,帶一個小廝就夠了,不會帶很多人,更何況江照木是去青樓,還要帶女人去賭坊,如此放浪形骸,自然是要低調些。
江照木今日這頓打便肯定會挨了。
要是讓石清蓮知道這件
事,估計會高興的狂舔三杯酒。
沈蘊玉盯著卷宗看,哼笑了一聲。
下面的錦衣校尉被笑的頭皮發麻,抿著乾巴巴的嘴唇,低頭只當自己聽不見。
他們大人平時不笑的時候就已經很嚇人了,笑起來更嚇人。
沈蘊玉則合上了面前的卷宗,道:「下去吧。」
錦衣校尉便明白了,大人的意思是不用管,只盯著,順其自然的跟著看便好。
他便行禮,道了一聲「屬下告退」,然後出了北典府司的殿內。
出了殿內後,校尉沿著牆沿往外走,經過練武場時還看見幾個小旗跪在地上被抽鞭子受罰,也不知道是做了什麼錯事,校尉的步伐加快了些,他得快點去跟上,瞧著大人的樣子,對此事好像還挺在意,他萬一錯過了江照木挨打的畫面,回頭來就不好交代了。
北典府司的人出門都不走大道,全都貼著牆沿暗處走,此時已是寅時,再來一個時辰天便要亮了,天亮之前的夜色最昏暗,錦衣校尉遇牆翻牆,遇檐越檐,偶爾還能碰上同樣在夜晚蹲守的同僚,遠遠地頷首便算是打過招呼,然後繼續飛奔向他的目的地。
在這位校尉離開殿門的時候,沈蘊玉想起了什麼,喚了另外一個校尉進來。
這個校尉進門便先行禮,然後才問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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