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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江逾白也早在此話出口的一瞬間便知道不好,卻也晚了,他立於原地,唇瓣也緊緊抿著,擰著眉望著康安。
他也不知怎麼的,剛才怒火上頭,竟然把「石清蓮」這三個字吐出來了。
而康安的目光終於落下來了,她垂下眸,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覆到她鞋面上的一張紙——紙上畫著的是石清蓮拈花的臉。
畫卷中的美人含笑,波光流轉,其中情意紙落雲煙,幾乎要躍出水面,康安低下頭看著那張紙,只覺得眼眶在她眼中打著轉,「啪嗒」一聲,掉在了地面的人像的臉上。
她先是覺得悲,她年少時愛過的男人,不知何時變成了這樣一副模樣,口口聲聲說愛她,心裡卻又有了另一個女人,轉瞬間又覺得憤怒,她是帝姬,是皇室女,是高高在上的鳳凰,她落下人間,因為江逾白而把自己滾了一身塵,任由外面那些賤民罵她,而江逾白在做什麼?
他在懷念另一個女人的溫柔,在將她與另一個女人做對比。
淚珠模糊了墨跡,江逾白看不見斗笠下的康安的臉,但他能感受到那一刻康安的難過。
而在下一瞬,康安的所有難過都變成了滅頂的憤怒,她如同瘋了一樣衝到他面前來,狠狠地抬手給了他一個耳光!
他們倆本就離得很近,江逾白一介文臣,眼睛瞧見了,但身子沒躲
過去,他硬吃了這一耳光,人反手向案上一撐,才撐住他自己的身子。
但康安還沒完,她伸手去扯案上的紙卷,「嘩啦啦」的開始撕,泄憤一樣將桌上的筆筒全都扔到江逾白的身上。
她沒多少破壞力,但那股子瘋勁兒一拼出來,像是要把這書房都給砸爛了一般,江逾白惱怒的伸手去抓她:「夠了!」
江逾白恰好扯到她頭上的斗笠,那斗笠直接被他扯的散下來,露出了一張腫脹變形的臉。
面頰高高腫起,額頭上有一塊黑色的霉斑,唇邊有一片黑黃痕跡,一雙眼目露凶光的看著他,昔日艷麗漂亮,高高在上的小鳳凰像是完全變了一個模樣,瞧的江逾白駭然失色。
這是康安?他方才竟然抱了這個模樣的康安!
康安沒去撈斗笠,她將江逾白臉上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驚訝的,嫌惡的,厭煩的,像是一柄柄利劍,直直的刺到康安的心中。
驕傲如康安無法承受這種眼神,她驟然搶過江逾白手中的斗笠,用一種兇惡到近乎要將江逾白撕裂了的目光看著他,一字一頓道:「你會後悔的,本宮,會讓你後悔的!」
她將斗笠狠狠地扣在頭上,從書房中決然的邁了出去。
書房內滿地狼藉,紙張被康安撕碎了,飛了一地,江逾白狼狽的撐著案牘立於一旁,臉上有一個紅手掌印,他捏了捏眉心,腦海里滿都是康安的那張臉。
若非是輪廓與聲音,他都認不出來那是康安。
康安怎麼會變成這幅模樣?
他無從知曉,現在也找不到人問,只能壓下滿腹焦躁,靜靜地等著明日的到來。
江逾白想,快一些,再快一些,等到假銅幣案爆發,一切都會好的。
次日,清晨。
石清蓮美美的醒來,迎接了一個鳥語花香的清晨,窗戶旁邊被雙喜插上了幾朵剛開的小雛菊,窗外的鳥叫聲也格外清脆,她抻了個懶腰,從床上翻下來,喚墨言進來給她梳妝。
今日雙喜一大早就出門去了,昨日回來的太晚,錢莊關門了,便沒能換成錢,故而她又起了一個大早,去錢莊兌換去了。
「大夫人還叫您過去呢。」墨言給石清蓮選了一身雪白綢緞、上繡粉色
夾竹桃的圓領抹胸百褶裙,外搭天藍色水袖長衫,踩了一雙繡著珍珠的鞋,髮鬢梳成寒煙芙蓉鬢,上面插了幾支粉色的簪,往人眼中一站,宛若枝頭的花兒成了靈,瞧著瑩光潤潤,惹人憐愛。
「嫂嫂聽說銅錢幣的事兒啦?」石清蓮問。
「是呢,大夫人昨日吃茶回來,天頭太晚了,便沒叫您過去,現下一大早,便喚您去問。」墨言又給石清蓮挑了一個雪色的腕臂絲綢,替石清蓮束在手臂上。
裝扮得當後,石清蓮才與墨言一道下聽雨閣,準備往大夫人的朝花院而去。
她拿所有嫁妝買木材一事一直都瞞著石大夫人,等塵埃落定、大賺一筆之後,才敢與石大夫人細說,否則就石大夫人那瞻前顧後的性子,怕是好幾夜都睡不好覺。
但她去朝花院的路上,卻瞧見雙喜從遠處奔來。
雙喜的兩個小丫鬟花苞都跑的有點散了,頭邊簪著的簪花晃了一路,一臉的慌亂,遠遠地瞧見她了,臉上便浮現出不安的神色,一直到跑到石清蓮面前,才捂著胸口喊道:「不好了,夫人,出事了!」
她急的把在江府的稱號都喊出來了。
「怎麼了?」石清蓮站定,挑眉看她:「這是生了何事。」
雙喜在她面前直跺腳,道:「不好了夫人,奴婢今日帶著昨天收來的銀錢,去錢莊兌換,結果錢莊不給奴婢兌換,還說奴婢收來的銀錢都是假銅幣!」
石清蓮愣了一瞬:「假銅幣?」
她上輩子這個時候被困在宅院中,已經離死不遠了,渾然不知道還有這麼一遭。
她腦子裡轉了兩圈,整個人懵了好一會兒,才道:「所有銅幣都是假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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