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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宮婢膽戰心驚的勸:「帝姬,不要再抓了,塗點藥膏吧。」
從前些日子,帝姬從江家回到皇宮後,便一直在鬧脾氣,說身上癢,不停的抓撓,白玉一樣的身子都被撓出了一道道痕跡,越抓越癢,越癢越抓,康安連著好幾日都沒睡好。
她睡不好,殿裡的宮婢太監們也都別想睡好,一個個都跟著康安帝姬苦熬。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宮婢總覺得,就在這幾日裡,康安帝姬後脖頸上白嫩的肌膚之中生長出了一點細若牛毛的黑點,如同被墨點上了一般,她想多看看,但康安帝姬一直在發脾氣,她也不敢提,只能當自己沒看到。
「塗什麼!這些破東西有什麼用?」康安帝姬暴跳如雷:「這都多少天了,我還不見好,這群廢物御醫什麼都查不出來嗎?拉出去砍了算了!」
她嘶喊著這些的時候,外面跑進來了一個滿臉欣喜的宮婢,跪在地上高聲道:「帝姬,方才宮內東門口守著的小太監傳來信兒,說是江丞相進宮了,和您說,叫您快些過去見他,他會在御花園的水榭亭那邊等您。」
以前康安和江逾白便總約在那裡,有鳳回殿的奴才們給他們倆放哨,一別四年再見,還是在那個地方。
康安心頭湧起一陣喜悅之情,她匆匆梳妝打扮,然後快步去了御花園的水榭亭。
江逾白是外臣,男子不可在宮中停留太久,故而康安一路都是小跑著去的,她跑到水榭亭的時候,便瞧見江逾白側對著她,立於花牆之前。
花牆枝繁葉茂奼紫嫣紅,而那身穿一身正紫大科綾羅官袍,腰帶金玉鉤,頭頂烏紗帽,威嚴冷冽,一眼望去,便能知道他是一身正氣的朝堂之人。
康安痴痴地望著他,走過去,喊道:「觀潮。」
觀潮,江逾白的字,江觀潮。
江逾白擰眉回身,滿臉嚴肅,低聲打斷了康
安帝姬的話,道:「知曉江南之事的一些人已經被沈蘊玉抓了,要不了多久就會把你吐出來,康安,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了。」
康安帝姬驟然清醒過來了:「沈、沈蘊玉手腳這般快嗎?」
她早就知道北典府司監察百官,耳目繁多,但卻沒想到來的這麼快,連江逾白都擺不平他。
「嗯。」江逾白用一種沉甸甸的目光望著她,道:「康安,記住我的話,順德帝雖然是你胞弟,但他是個皇上,天下都是他的,他不會允許你搜刮他的財富,任何觸犯他皇威的人都要死,所以你必須無辜,如果那群人把你攀咬出來,你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你身邊的心腹祭出去,你懂嗎?」
康安臉色慘白:「可,可那是跟了我多年的忠僕。」
「只有你的忠僕,才能為你頂罪,只有他們認了這個罪,你才能無恙,是他們哄騙你,使用你的權利,瞞著你收了那些錢,才能讓順德帝放過你。」
江逾白說這些話的時候,一張如謫仙般出塵的臉上只有令人心冷的漠然,他道:「康安,你若是捨不得那些人,倒霉的人就會是你,你確實是聖上的胞姐,看在當今太后的面子上,聖上也不會動你,但聖上可以收回你帝姬的一切榮耀,讓你變成一個庶人,康安,你接受得了那樣的處境嗎?」
高高立於雲端的鳳凰,裙擺都要鑲著金邊,她走過的路需得是花團錦簇,她住過的榻需得是蜀錦蠶絲,這樣的康安,怎麼可能變成一個庶人,然後去向那些曾經跪拜她的人行禮呢?
康安的臉色漸漸泛白。
她掐著鎏金祥雲團扇,指尖都掐的生疼,半響,才幹澀的擠出來一句:「我知道了。」
江逾白最後望了她一眼,那眼神中帶著幾絲悲憫,他輕聲道:「康安,我時常提醒你,三皇子已是聖上了,你卻總是還把自己當他的胞姐看,順德帝縱然有很多缺點,但他確實已經和過去不同了,他有了生殺所有人的權力,他是萬人之上,此次江南貪污案,由你的心腹以命相抵,你該知道教訓,日後,不要再如此了,好好做你的帝姬,享受你的榮華便夠了。」
說完,江逾白轉身便走。
早朝的時辰快到了,他在這裡耽誤了許久,必須馬上去上朝。
他轉身時,康安
在他身後問:「觀潮哥哥,我的榮華里,有你嗎?」
江逾白腳步一頓,頭都不回的道:「回帝姬的話,江某已娶妻了。」
說完,他頭都沒回的轉身離開。
而康安在原地呆木木的站了片刻後,沒有動,而是直接坐在了水榭里,看水榭外的池水。
她在江南的時候,曾幻想過無數次要回來,要讓江逾白臣服在她的腳下,要把她失去的都奪回來,要讓人瞧見她的厲害,可是她卻發現,她什麼都做不了。
還要讓她的忠僕抵罪。
江逾白還不肯幫她。
不,她不能這樣下去。
康安渾身都在打顫,因為恐懼,她恐懼失去。
她已經嘗到了權利的滋味兒,金銀銷骨權利銷魂,她放不掉,她深陷漩渦,但是捨不得離開,她想站住腳跟。
可唯一的依靠居然要離她而去。
不行,不行。
康安的雙手發顫著握著裙擺,想,她必須得想個辦法把江逾白留下,只有把江逾白留在她的身邊,她才能有人依靠,她才能繼續過著好日子,沒有人給她保駕護航,她的野望便無法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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