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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說到這,那大太監便不講話了。
沈蘊玉的腦子開始轉洗筆郎是誰,只想了幾息,便記起了劉子云的臉。
聽這太監的意思,是這劉子云與聖上在御書房的時候提過了此案,估摸著不是什麼好事,聖上有聽信的趨勢。
那他接下來與聖上交代事情便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而跟在後頭的何采根本就沒察覺到這暗處的洶湧,她還沉浸在因為江逾白此事而帶來的衝擊之內。
他們一行人入了太極宮後,沈蘊玉和何採行禮。
順德帝便端坐在案後,瞧見二人進來後,抬眸看了一眼沈蘊玉,又掃了一眼沈蘊玉身邊的何采。
和話本里的女扮男裝不同,這位何大人生的甚是平庸,瘦小枯黃、極不起眼,就如同街邊的若野草。
順德帝望了一眼後,道:「二位愛卿入宮來,可是案子查出來了?」
沈蘊玉便拱手,道:「回皇上的話,何大人歷經艱險、嘔心瀝血,今日終將「假銅幣案」罪魁禍首江逾白拿入詔獄。」
順德帝面上波瀾不驚。
北典府司拿江逾白入獄的事情,在沈蘊玉來宮裡述職之前,他就已經知道了,畢竟江逾白是前宰相,還跟康安帝姬是那種關係,他對江逾白也知道一些。
只是他沒想到,這件事居然是江逾白做的。
今日晨間時,他的洗筆郎劉子云還提了一些舊事,大概是關於鄭橋的一些事,說鄭橋與江湖人士有勾結,順德帝還真信了幾分,以為此案與那些江湖人有關係,沒想到一扭頭,沈蘊玉直接將江逾白給抓過來了。
相比於劉子云,他更相信沈蘊
玉。
而一旁站著的何采被沈蘊玉點名後悚然一驚,趕忙上前一步,將她方才看過的卷宗上的事情都重複了一遍。
她能入朝為官,腦子自然是聰明的,剛才看了一遍的東西都記住了,她說出來的時候,好似這些案子都是被她查出來一般。
沈蘊玉安然站在何采身後,仿佛他真的什麼都沒做、只陪著何采走過一遭似的。
殿內三個人,彼此都對「到底是誰查案」這件事心知肚明,等何采將所有事情都說過一遍之後,順德帝才道:「辛苦何愛卿了,何愛卿重傷未愈,先下去喝杯茶吧。」
順德帝一個眼神,旁邊便有太監引著何採下去。
顯然順德帝還與沈蘊玉有話要說,何采便跟著太監下去,去偏殿坐著休息了。
何采離開後,順德帝坐在案後,沉默了半晌,問道:「沈蘊玉,確定是他嗎?」
順德帝到現在還有些無法相信。
那是江逾白啊。
是他的少年伴讀,是他的肱骨大臣,他年少時,甚至還崇拜過江逾白的謀略過人,怎麼一轉頭,江逾白就變成了他不認識的樣子呢?
他記得幼時他們一起讀書的時候,江逾白與他說:江某要做世上最好的官,有江某在一日,要山河安穩,要海晏河清。
做假銅幣案動搖國本,這種事,竟然是江逾白做出來的嗎?
沈蘊玉安然站在案下,道:「臣以身家性命擔保,此假銅幣案,定由他所做。」
順德帝心口一疼。
他覺得失望,又憤怒,想要咆哮,卻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只在案後死寂般的坐著,過了片刻後,他才問:「為什麼呢?」
沈蘊玉聽見這位剛繼位一年半的天子發出了疑問:「為什麼呢?」
沈蘊玉垂下眼瞼,一如既往的平靜,他道:「臣猜測,江大人是想攪亂時局,以此重回朝堂,假銅幣一案涉案甚廣,若短時間內不能破案,會造成國本動盪,恰逢南方水災,天災人禍一起,必生大難,若此時,江大人力破此案,便可不費吹灰之力,重登宰相之位。」
「以天下蒼生為石,登天梯。」
沈蘊玉的話是毫無證據的猜測,卻也是最符合眼下情況的猜測。
順德帝只覺得胸口處又被捅了一刀。
他恍惚間明白了他的父皇,先帝曾與他說過的話。
帝王最不可求的就是愛與真情,他就算是曾經擁有過,也會在日後漸漸失去,他就算有世間最大的權利,也根本挽留不住。
他的親人與他的友人,遲早會在時間長河中變成另一幅模樣,昔日那些情誼,也都會漸漸被消磨,他會變成一個權衡利弊的君王,而記憶里的那些人都會漸漸模糊,變的與他的皇椅一樣冰冷。
物是人非。
「朕知道了。」順德帝閉上眼,壓下湧上來的酸澀。
他本欲將江逾白丟出京城,永生不見到江逾白,以此來留江逾白一命——與皇室女廝混啊,放到何人身上,都是該殺頭弄死的大罪,可他還給江逾白留了個知府的官身,就是顧念當初的情誼,但他沒想到,江逾白把他的情誼丟在地上,還狠狠地踩了一腳。
「按律辦吧。」順德帝道。
按律辦,江逾白要死,其家人男子流放兩千里,基本就流放到漠北或西蠻去,充作苦徭,死也不得離開半步,其家人女子入教坊司,四十歲後方可離教坊司。
沈蘊玉低頭稱「是」,一般這個時候,他就該離開了,順德帝心情不好,不能觸霉頭,但他還記掛著賜婚的事,便把何采先扔出來擋刀。
沈蘊玉道:「此次案件,何大人功勞甚廣,不知聖上想如何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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