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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想著沈蘊玉之前看著她的眼神,心裡發慌,嘴上便閒不下來,總想找些話來說,試探沈蘊玉對她的態度,幸而隔著一層薄紗,沈蘊玉也瞧不清她的臉,她不必擔憂被沈蘊玉瞧見她細微的表情變化。
她緊緊靠著沈蘊玉,問他:「沈大人也信人貴命重的說法嗎?」
坊間總有這樣的流傳,說是那些貴人們生下來便是不同的,皇權天定,君位神授,如康安一般,生來便是命格極貴,紫氣東來之人。
而下面的人生下來便是辛苦命,要勞累,要奔波,要永生都抬不起頭來,日復一日的在繁重的苦活中掙扎,被權貴與官老爺傾軋,人卑賤如螻蟻,惶惶的在地面上為了幾兩碎銀卑躬屈膝,奴顏諂媚,忙碌終生,縱然因為某種原因得了一場潑天富貴,但最終也要還回去,那身輕骨頭,受不住這些好東西。
她問完之後,便聽見正在縱馬的沈蘊玉低笑了一聲。
他一開口,胸腔都跟著嗡嗡的震,石清蓮聽著他的心跳與震動聲,在風中與馬蹄聲中起伏。
「那有什麼人貴命重,不過是這馬上有一根橫骨,捏住了它的橫骨,它便會乖乖俯首聽話,小三娘,對待畜生,只要捏著它的命脈,它便再也猖狂不起來了。」沈蘊玉的語氣近乎輕柔,卻隱隱帶著幾分意有所指:「三娘,別看它現在溫順,方才,它可要踢你呢,但凡你柔上一分,它
便要硬上三分,對畜生,不能心軟。」
石清蓮覺得他在指桑罵槐,但是又不知道他在隱喻什麼,只好假裝自己聽不懂,幸而她本來就長了一張貌美到看起來就沒什麼腦子的臉,裝傻很合適。
而這時,沈蘊玉突然提了馬速,馬蹄噠噠向前跑過,風吹起她的面前薄紗,她趕忙伸出兩隻手摁住薄紗,她摁著薄紗的時候,正巧聽見前面一片吵鬧聲。
她從薄紗縫隙中抬眼去看,原是三個人糾纏在一起——康安帝姬與許青回共乘一騎,本來在濃情蜜意的走過,結果不知從哪裡飛過來一個馬球,一球砸在了許青回的臉上。
馬球是用上好的皮毛縫製而成,十分沉重,砸在許青回的臉上,直接將他的髮鬢都砸的散亂垂下,江逾白縱馬前來,給許青回賠禮,言明「一時失手,都是意外」。
許青回是個外表頗為風流,瞧著有些閒雲野鶴、淡泊名利的溫和模樣的男子,生了一雙杏核單眼皮,看起來沒什麼攻擊力,江逾白給他致歉的時候,他趕忙伸出手還禮。
康安帝姬在一旁用團扇掩面,一雙眼左瞧瞧右瞧瞧,似乎正在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兩個男子的表情。
看見江逾白表面謙遜有禮背地裡踢球砸人、為她爭風吃醋的樣子,康安帝姬心裡受用的很。
而這時候,沈蘊玉抱著石清蓮,踩著馬蹄「路過」了。
石清蓮瞧見江逾白和康安的時候,腰間都跟著發麻,指尖滲出冷汗,緊緊地抓著沈蘊玉的腰帶。
她若是知道康安和江逾白也在這,她她她哪敢跟沈蘊玉來啊!
江逾白對她何其熟悉,萬一瞧出來端倪怎麼辦!
因此,她越發貼近沈蘊玉,恨不得把自己塞進沈蘊玉的懷裡。
沈蘊玉勾唇,目光凝望著江逾白,緩緩地攬住了她的腰。
而這時,江逾白剛剛從情敵的臉上收回視線、抬起眼眸來,正好看見沈蘊玉騎馬走過來,居高臨下的望著他的臉。
分明沈蘊玉的表情還是和往常一樣沒什麼情緒,但不知道為何,江逾白瞧了一眼,就從他的眉眼中瞧出來一股囂張跋扈、挑撥尋釁的模樣,隱隱還有些莫名的得意。
在看見沈蘊玉的時候,康安帝姬立刻與江逾白對了一個眼神,他們倆
都記得沈蘊玉當日將江南受賄案翻出來,狠刺他們倆一刀的事。
而一旁的許青回瞧見了沈蘊玉,又趕忙無知無覺的給沈蘊玉行禮:「沈大人,早。」
五個人,只有許青回一個倒霉鬼被蒙在鼓裡,其餘人都揣著一肚子心眼,在外面蹦的歡實。
「許三公子,早。」沈蘊玉抱著石清蓮下馬,先給這位腦袋冒綠光的許公子見了禮,然後又含笑望著江逾白道:「沈某與未婚妻同游,恰逢諸位,不若一道去客棧休息片刻,飲些茶水?」
沈蘊玉說這些的時候,江逾白掃了一眼沈蘊玉懷中的女子。
雖戴著斗笠,但光天化日之下卻與沈蘊玉摟摟抱抱,兩人半個身子都貼在一起,當真是有傷風化。
且,他也未曾聽說那家姑娘於沈蘊玉訂了婚——沈蘊玉在朝中的名聲很爛,他文官武官都抓,甚至太監都杖斃刑審,朝中的人見了他都避之不及,就連人人厭惡的東廠太監都不愛跟他搭邊,沒有一個人會把自己養的女兒嫁給他的。
因為這已經不止是名聲問題了,還有站隊問題,若是尋常錦衣衛便罷了,沈蘊玉他可是錦衣衛的頭子,堂堂的指揮使,不知道多少陰私在他手裡握著,跟他摻和上婚事,沒好處的。
大概是個商戶女子,亦或是沈蘊玉在外面養的外室。
江逾白擰著眉,想收回視線。
他平日裡對這種女子根本沒什麼興致,但今日他望了一眼後,不知為何,總覺得讓他格外在意。
他的目光從沈蘊玉未婚妻的身上搜刮而下,從她纖細的身姿看到她掩蓋在水袖下若隱若現的半個粉嫩指尖,越看越覺得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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