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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鈴枝將事情的原委一一道來:「當時在靈鼓城,我之所以偷偷出去,就是為了打探這個魔修的下落。我不能引氣入體,但我一定要修仙。所以,即使成為魔修,我也在所不惜。」
「戮淵的魔修一向厭惡中原,他怎麼會平白來到中原?」陸殿青問。
「他是戮淵六神王秦都王的私生子,此次秦都叛亂,他被逐出了戮淵。」
「江棄?」陸殿青的眉頭皺得更深,「我有所耳聞,此人心機城府極深,而且又與秦都叛亂脫不開關係。你若和他攪在一起,日後很有可能會捲入戮淵的旋渦中,你當真想好了?」
「想好了,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林間夜風襲來,吹得少年烏色髮絲紛飛,那張精緻漂亮的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他脊背挺直,像株茁壯向上的幼竹。
「命不允我,可我偏要成神。」
那雙眼瞳中,堅定使然,卻更多的是一種生機盎然,像夏季肆意瘋長的野草。
他明白,若有一日失去別人庇護。沒有實力沒有修為的他必定再次成為笑柄、所有人嘲笑厭棄的對象。
戎鈴枝原本對成神並無太大的興趣,可他一身反骨。
一想到之前所有人都瞧不起他,
那他偏要成神。
陸殿青抿了抿唇,神色略微複雜:「既然你已經決定,那我便只能幫你保守秘密了。」
可他真的能成功嗎?
接著,老狐狸長長地嘆了口氣,看向戎鈴枝:「關於半神血脈,你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還有,」他有些無奈,「你今晚該去浮玉峰的。封眠對你心軟,你就不能哄哄他嗎?」
封眠又怎麼了?
一聽到這個名字,戎鈴枝的身體立刻像泄了氣的皮球,軟塌塌地攤成一團。
雖然很累,但小戎還是勉強擺了擺手,說:「好吧。但是,陸哥我真的累了,你能不能將我送去浮玉峰。」
「行。」
*
陸殿青將他送上浮玉峰後便離開了,戎鈴枝提著燈籠,站在浮玉殿前的空地上,若有所思。
剛剛陸殿青告訴他,一些有關半神血脈的事情。
原先,他只望文生義,猜測這個半神血脈可能是萬年前天梯未斷裂時,神與人混血的後裔。
但陸殿青同他說的信息,與他所猜測的沒有任何關係。
半神血脈並非是神人相戀的後裔,而是萬年前一個職業的血脈傳承。
天梯未斷裂前,神明也是高高在上的,與人涇渭分明,不會產生任何交集,他們也不屑與人交流。
所以神明選中了一批人,以他們作為神的使者,成為人神溝通的媒介。
世稱——祭司。
祭司是神明的使者,享受神明的恩惠,他們與世間靈氣同根相連,是靈氣的一部分。
所以他們沒辦法引氣入體,轉化為真氣去修煉。
他們原本便算是半個神,會在人神交流的過程中積累神明的恩惠,直登玉京(仙都)。
怪不得他可以掠奪別人的真氣,怪不得那個厲鬼會知道他的名字,怪不得原主的記憶里,有母親吹塤的片段。
他從懷裡拿出那個小塤,默默念了好幾遍:「祭司……」
那現在別的問題來了。
既然祖上是祭司,原主屬於哪一脈?他又為什麼和母親二人於塵世顛沛流離?
畢竟是萬年前的事情了,具體的幾支祭司血脈早已消失不見,再多的陸殿青也就不知道了。
戎鈴枝看著那個塤半天,最終還是將它收了回去,嘆了口氣。
他現在腦子亂鬨鬨的,還得不到答案。
那旺盛的好奇心讓他心裡跟貓抓的一樣。
但他看著浮玉殿那仍舊燃著的燈火,便明白自己今晚還有一劫要過。
紙窗上映著封眠的側影,優雅而沉靜,他似乎在提筆寫些什麼,指節修長,仿佛玉雕的一般。
縷縷沉香從半開的木窗里散出,戎鈴枝理了理衣襟,提起衣擺貓著腰悄悄繞到木窗前。
一邊費勁地將木窗完全扒開,踮著腳才勉強露出半個毛茸茸的腦袋。
桃花眸彎成月牙狀,他故意軟著聲音叫了聲:「道君?」
封眠靜坐於室,紋絲不動。
連抬眼望向他的動作都沒有,恍惚沒有這個人一般。
「封眠!」
戎鈴枝想露出全臉,讓男人看見他臉上生氣的表情。
但奈何木窗修得太高,他身量不夠,只能蹦躂起來,整個人才勉強扒在窗戶上。
少年神情可憐巴巴的:「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跟你說話都不理會的?」
封眠這才抬眼,深色眼瞳淡淡掃過他,「你何須我理會。」
說完,收筆便欲起身。
戎鈴枝急了,趕緊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服,一臉委屈道:「我又怎麼了?你說清楚嘛。」
他說著,卻注意到封眠手腕上那根紅繩,上面綴著蓮花墜,分外眼熟。
「你想去璇璣門?」
封眠停下,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怎麼連這個都知道?
「我只是想試試而已,而且我不是沒去成嘛。」
戎鈴枝表情略帶尷尬,咬住了下唇。
勉強穩住表情後,他垂目斂下眸中狡色,輕輕用指尖在他手背打轉輕劃,慢吞吞道:「師兄,求你別生氣了。我保證,真的沒下次了。而且,能不能讓我先進屋,這樣,我感覺我的腰快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