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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謝容似有所感般,過了璇璣門的大門後突然頓住。
他的衣襟與碎發被山風微微吹亂,富貴的公子哥面容蒼白憔悴,聲音也隨之消失於清風之中,「戎兄,若有一日你見到他,我想要那屍體。我們家鄉有一個習俗,只有屍骨入土,魂魄才能安息。那身體是漫心的,我要送他安息。」
戎鈴枝微頓,隨即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
成親都是講究吉時的,到點便要拜堂成親。
眼見著距離拜堂的時間越來越近,戎鈴枝托腮嘆了口氣,百無聊賴、帶著點埋怨的口吻說了句:「怎麼還沒來啊?」
他瞧了眼漸高的太陽,明白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於是便從石頭上跳了下來,理了理道袍皺褶的地方,準備先回去參加婚禮,等過後再去尋封眠。
拜堂儀式定在璇璣門的主殿,與他如今相隔之地不算太遠。少年在這住了半個多月,對這條路熟得不能再熟,從山下的大門一條路直直往上,便能直達主殿。
戎鈴枝便沒御劍,順著台階一路上行。
天空湛藍,清風拂面,鳥語花香間,遠遠地夾雜著成婚的喜樂聲。
不知為何,明明是激昂的喜悅之音,卻聽得戎鈴枝昏昏欲睡,眼皮似有千斤重,怎麼也睜不開。
那喜樂在他耳中,也逐漸化作一種詭異的哼唱,似乎在催著他失去意識。
不對,有問題。
不僅是他的狀態,還有這條路,這條路也不對勁!
意識到這一點,少年費力地抬起發軟發脹的胳膊,強忍著昏沉,艱難地抽出了背後的長劍。
劍尖直直刺入掌心,劇烈的疼痛才讓他勉強清醒過來。
他同系統說:「我被下障眼法了。」
明明十分鐘就能到達的路程,他卻走了二十分鐘不止。
那條筆直的台階怎麼也看不見盡頭……
「那怎麼辦?宿主你能破嘛。」系統有些焦急道。
戎鈴枝搖了搖頭,說:「不好破。」
障眼法雖然只是個簡單的小法術,但它的威力卻能根據使用者的修為靈活變通。此人的障眼法布得極強,修為也明顯在他之上。
他握緊長劍,騰空飛起時,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已被半透明的陣法所包裹。
而且,他還被困在最初的地方,根本沒有前進幾步,是障眼法影響了他的神智,促使他被困在原地轉圈。
「這人什麼目的啊,搶婚?那他也搶錯了吧……」
聽到系統不著調的話,戎鈴枝嘴角微抽,直接勒令它:「閉嘴,不會說話就別說。」
系統:「……」
嗚嗚。
其實戎鈴枝也挺好奇的,不過他更好奇的是,這人是誰?
這兩年的歷練加之娜迦女神的福澤,讓他早已成為同齡人之中的翹楚,幾乎沒什麼人的修為能高出他。
據他所知,除妖修魔修之外,化神中期朝上的道修,封眠一個,各大門派的老祖宗們也算一些,旁人應確實沒有的。
可他與妖修魔修向來沒什麼糾葛,各大門派的老祖宗也不可能親自出手為難他,沒道理啊……
不知道此人的目的,先試試他的水平吧。
想到這,戎鈴枝握緊手中的長劍,運起體內的魔氣,狠狠地劈在了結界上。
那半透明的結界頓時像水波一樣蕩漾開,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個空缺。但還沒等戎鈴枝阻止,便快速癒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恍惚之間,戎鈴枝似乎從那個空缺里看到了外面站著的人,他穿著黑色的衣服,斗笠幾乎遮住了所有的容貌,只留下一雙略顯熟悉的眼睛。
那雙眸子,形狀姣好,隱匿在黑暗之中時,卻帶著無盡的晦暗與狠厲。
戎鈴枝忍不住驚呼:「你到底是誰?你要幹什麼?」
兩人之間隔著一層障眼法結界,那人靜靜地望著結界中的他,神色淡漠,他似乎有所觸動般,輕輕說了句:「我給過你機會了,我不想殺你。」
下一秒,袖中卻凝出千萬束真氣結成的光劍,直直地朝結界中一無所知的少年射去。
只是,那真氣與旁人的藍色有所不同,而是白色的,像牛奶一樣乳白色的光,聖潔極了。
戎鈴枝等不到回應,卻看見了億萬白色的光棱融入結界,直直地朝他擊來。
他經過楊桐的訓練,如今閃避的動作比大腦的反應更快。
大腦還沒反應,到底過來發生什麼的時候,身體已經自動閃避起來,
結界不算大,但他姿態靈活,上下翻飛的動作加之一把好劍,足以讓他完美閃避,不至於太多狼狽。
但即使再會躲閃,臉上也不免掛了彩。
頰側被光棱擦傷後,浮現一道血痕。
少年捂著臉頰,眼神也變得深沉起來,他沉聲問:「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如此?」
忽地一下,狂風從他背後襲來,障眼法的結界頓時碎成了千萬片。
黑衣人望著他,淡淡說了句:「戎鈴枝,你不該回來的,我原本是不想殺你的。」
他為了控制住少年,身上的威壓如山一般傾倒而來,直接讓戎鈴枝內臟翻湧,猛地吐出一口血。
身子輕飄飄地倒在地上,像是一片羽毛落下,無足輕重。
但戎鈴枝卻不想就這麼放棄,他趴在地上,艱難地伸出手,想要借力稍微抬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