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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嘴角微抽,吐槽道:「它是粘我肩膀上了嗎?這樣都不醒。」
說罷,鼻尖一酸,劇烈地打了個噴嚏。
潭水的水位只在洞穴下面一點點,此刻正透過戎鈴枝濕淋淋的衣服,傳遞著刺骨的寒意。
戎鈴枝被凍得一顫一顫的,吸了吸鼻子。雙臂環抱,將自己縮成一團,問系統:「這地方冷得不正常啊。」
系統安慰道:「正常,這洞窟深處全是萬年寒冰,沒給你凍成冰塊都不錯了。」
「什麼?」戎鈴枝驚訝極了,現在可是夏天啊,這洞窟裡面竟然有萬年不化的寒冰?
似乎是被他的噴嚏吵到,小帝江悠悠轉醒,它扭了扭胖乎乎的身體,將殘餘水珠抖落。
從他肩頭飛了起來,翅膀上也重新燃起火焰,溫暖的火光為這個略顯幽深的洞窟增添了一點光亮。
小帝江扇著自己的翅膀,獨自一獸開始往洞窟深處飛。
戎鈴枝趕緊站起來,追上去攔住它,沒好氣地問:「你要去哪啊,裡面很危險的。」
小帝江聽後,直接調轉身子,用屁股對著它。
戎鈴枝:「……」
好好好,好心當成驢肝肺是不是?
「那你自己呆在這,我走了。」他哼了一聲,正準備回到洞窟口待著,不準備再搭理這個討人的小帝江。
餘光無意間瞥見洞窟深處的景象,頓時脊背生寒。
此處通道非常狹窄,只容一人弓腰通過,坡道很陡,深不見底。
戎鈴枝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雙腿都軟了,默默念叨一句:「這,還真得趕緊回洞口,萬一掉下去——」
還未說完,他突然感覺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身體平衡失調,登時摔了個屁股墩。
只是非常不幸地摔在了陡斜的通道上,整個人像是坐在滑梯上一樣,快速地順著通道滑了下去。
戎鈴枝只來及看了一眼始作俑者,那個紅口袋還在空中慢悠悠地飛著呢。
少年憤怒的聲音順著長長的通道傳上來,「你這個叛徒啊啊啊啊——」
還帶回聲的那種。
小帝江搖晃著身體,看起來心情十分不錯,也順著通道飛了下去。
*
戎鈴枝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兩旁的洞穴在他眼前快速穿梭,等到他能看見東西的時候,已經來到了一處奇異的地方。
一個十分巨大的洞穴,黑色的牆壁全部被厚厚的寒冰包裹著,恍若冰雪世界。
「這,是什麼地方?」
話音未落,他的目光便被一個冰塊雕刻而成的祭壇吸引住。
它是蓮花狀的,栩栩如生的花瓣中央卻有一個人工鑿成的冰池,裡面竟有流動的水,裡面生意盎然,長滿了五顏六色的碗蓮。
在冰池的中央,有一個小巧的蓮花座,它似是藍色水晶製成,鑲著一圈又一圈金線,散發著聖潔的光。
點點螢火升起,映得蓮花座中央的東西模糊不清。
戎鈴枝揉了揉眼睛,正想看個清楚的時候。
突然如失明般,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見一隻紅口袋悠悠然地靠近他,它釋放出神秘的樂聲,空靈的吟唱讓人無法辨別男女,也無法知曉其中的內容,只是單純的哼唱,卻仿佛能刻入每一個人的心中。
小帝江伴著這種吟唱翩翩起舞,翅膀在空中劃出漂亮的弧度。
吟唱闊遠,柔軟如水,溫吞地將戎鈴枝包裹其中。
像是清晨暴雨後森林中落下的雨滴,又像是山巔呼嘯的狂風,又在瞬間化作了海邊的波浪、平原的松濤以及——
虔誠……的祈禱?
這種神秘的吟唱撫平了少年心中所有的不安與焦灼,似乎也平靜地化作一潭靜水。
他的眼前漸漸地,不再是無邊的黑暗,而是一副徐徐展開的畫卷。
時間的縫隙被打開,他在吟唱聲中見到了萬年前的大地。
廝殺、血流成河,荒野遍地都是屍體,無數生靈逃亡,它們的悲鳴、它們的痛苦全部記錄在這吟唱聲中。
他看見了靈。
那是一種聖潔的生靈,他們有著銀色的髮絲,他們赤腳在林間穿梭,陽光落在他們眼睫,他們在吟唱,似乎想用空靈的歌聲治癒世間的一切。
他們是天地的使者,所以用吟唱贖罪,向上蒼祈禱。
但那祈禱最終沒有抵過侵略者的鋒利刀劍,落在他們身上時,如同敲碎一隻脆弱的蝴蝶。
靈不死不滅,他們會化作螢光在風中飄散,望著烽煙如火,望著血流成河。
最終,停在了一片荒原之上。
屍體堆積成山,卻獨獨站立著一人。
如緞般的烏髮散亂,渾身血污,眉眼俊美,卻沒有任何的生機。
那雙黑瞳中不摻雜任何的情感,沒有焦點,只是單純的絕望。
似乎已經枯死在這屍山中。
戎鈴枝呼吸一滯,忍不住小聲呢喃了一句:「怎麼會……」
這人怎麼長得和封眠一模一樣?
第32章 你還是得死
「封眠?!」他在一片虛無中,呼喊出聲。
遙遙地望見,那人抬起沒有神采的眼瞳朝他看過來。
一瞬間,那道絕望的、哀傷的視線仿佛穿過數萬年的光陰,落在他的身上。
但也是那一瞬間,所有的畫面全部消失。
屍首、烽火、荒原以及那個奇怪的人全都化成了無際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