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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肖奇賦閉上眼,緩緩道:「誰知道此鼓名聲大噪,我的祖上便起了貪心,利用南詔族的天罰傳聞,做了一個又一個靈鼓,由此建立了靈鼓城。」
千年來,靈鼓城城主一脈靠著這個斂財無數。靈鼓城的名聲也越來越響,無數人慕名而來,只為一聽靈鼓之聲。
夜夜歌舞生平的背面,卻是一個個慘死的新娘,她們無人收屍,她們死無全屍,她們被冠以莫須有的不貞罪名……
她們的痛苦、他們的罪孽,她們的恨、他們的惡,都被那句以訛傳訛的天神降罰,埋藏在無人知曉的黃土之下。
戎鈴枝聽到此,眉頭緊緊地蹙起。
只是用一個愚昧的傳說,便能將樁樁血案掩蓋千年,不免有些可笑至極。
是因為不在意她們的死活,是因為只是將她們當做一個物件。
青陽宗的弟子押著肖奇賦來到了靈鼓的製作之地,它藏在深山之中,極為隱蔽。加上不夜山鬧鬼的傳說,平日幾乎沒有什麼人會進山,所以自然不會發現這個地方。
草屋內,仍有幾個活計在忙活著做鼓,他們仔細地雕刻著鼓上的花紋,甚至沒來得及逃跑,便被弟子們扣下。
戎鈴枝看著此處,問肖奇賦:「不夜山的鬧鬼傳聞也是你們家故意傳出來的吧。」
肖奇賦點了點頭,「一開始的不夜山冤魂堆積並沒有這麼嚴重,但是祖上為了不暴露靈鼓的秘密,所以編造了鬧鬼的傳聞,防止周圍的村民進山。」
「呵,果然如此。」
少年瞥了他一眼,說:「我還有一個地方不明白,既然有這麼隱蔽的地方,你又為什麼在臥房中設暗室剖屍呢?」
肖奇賦現在落在他們手中,算是有問必答,只想減輕自己的罪過,求得一線生機。
他連忙答道:「早些年確實如此啊,我們讓一些師傅來剖屍取皮,但是取下一整塊人皮實在太難,由此產生了許多的耗損。」
戎鈴枝順著肖奇賦指向的地方,果然看見那裡疊著許多黑色的薄片狀東西,和他們之前在暗室中看到的差不多,只是有些是缺損的。
「後來,南詔族人遷離了很多,新娘也越來越少。為了減少耗損,才在臥房設暗室,由我們肖家人親自動手。」
一條條生命,在他的口中卻只是「耗損」。
戎鈴枝實在是說不出話,冷冷地哼了一聲,說:「你們家還真不是一般的畜生。」
肖奇賦不敢說話。
在眾人的思考之下,大家都一致覺得那厲鬼要找回來的,應該就是她們被扒下來的皮。
但是問題就是,大部分的人皮鼓被賣到中原各地,又在千年間輾轉不知所蹤,根本不可能湊齊。
他們只能將靈鼓製作之處的人皮廢料和幾個完工的、未完工的靈鼓上面的人皮扒了下來。
「這樣真的行嗎?」一個弟子有些擔心。
戎鈴枝看著五花大綁的肖奇賦,摸著下巴思考了幾秒,「把他綁起來,我們再回城主府取一樣東西。」
周纓不解,問:「什麼東西?」
戎鈴枝嘖了一聲,理所當然道:「祠堂里的牌位啊。肖家這群不是人的東西,也配被祠堂供奉?等會全部打包給厲鬼帶過去,說不定還能平息它的怒火呢。」
要不是找不到屍體,連他們骨灰一起揚了。
第63章 璇璣門少主
一眾人浩浩蕩蕩地來到了肖家祠堂。
靈鼓城繁榮,肖家富貴滔天,這祖宗的祠堂自然也是十分氣派。燭火終日不斷,窗明几淨,上好檀木所制的牌位被供奉在案台上,香火悠然。
戎鈴枝冷眼看著,從旁邊的幕簾上撕下來一塊布,鋪在地上,讓青陽宗的弟子們將牌位全部打包塞進去。
可大家還沒碰到供桌上的牌位時,屋外便傳來女人淒哀焦急的聲音:「道長們,求求你們放過我們家祖宗的牌位吧。」
一個衣著華貴,卻略顯狼狽的婦人跌撞著跑了進來,說:「這牌位真的不能碰啊。」
她被守在門口的弟子們擋住,而後竟一邊哭一邊跪下來給他們磕頭,「道長們,真的不行啊,這真的不行啊。」
戎鈴枝沒見過這個女人,便抬目疑惑地看向周纓,無聲地詢問她的身份。
周纓壓低聲音,說:「她是肖奇賦的大夫人,嫁進來許多年,和肖家感情很深。」
她跪在地上哭鬧不停,又因為是個年長的女性,這些歲數尚小的年輕弟子拿她也沒辦法。
拿牌位的動作接連停住,全部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周纓正欲開口斥責,讓弟子將她架出去,卻被身旁的戎鈴枝拽了拽袖角。
少年湊近他,小聲道:「讓我來。」
說罷,戎鈴枝便往門口的地方走了過去,不偏不倚,正好停在那婦人面前。
少年彎著桃花眼,看起來似乎是心軟溫柔的模樣。
蹲下來,笑盈盈問:「夫人,您難道不知道肖家人這些年做了什麼嘛?」
「我知道。」被問到關鍵的地方,婦人的聲音小了很多,眼神變得有些飄忽,「可是這凡事不應該講一個得饒人處且饒人,他們就算有再多的過錯,可如今已經故去,又何必連牌位都……」
她說著,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我嫁進肖家這麼多年,從前公公健在的時候,對我不薄。他又向來注重這種事,我只是不想讓他在九泉之下不能安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