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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此,封眠眸色微深,緊抿薄唇,將玉筆擱置於硯台上,起身將那幅畫收至一旁的抽屜中。
抽屜很大,裡面滿是廢掉的宣紙。它們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無論墨畫還是題字,上面總是有相同的眼眸。
烏木沉香即將燃盡,他俯身察看,還未揭開香爐蓋時,突然聽見了那聲:「封道君,求您救救鈴枝。」
聲音從山腳下傳來,至浮玉殿時已經微弱到幾不可聞,但封眠卻聽得清楚——
他出事了。
……
戎鈴枝喊完,聲音在空闊的山谷中迴蕩了很久很久,沒有任何的回應,只驚起枝頭的幾隻鳥雀。
男人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眼珠子轉了幾轉,才明白他的意圖。哈哈大笑了兩聲,嘲笑道:「戎師弟,你是瘋了嗎?你是在乞求那位封道君救你?」
他步步緊逼,眼中滿是不屑,「戎鈴枝,你還沒搞懂自己的身份嗎?沒人告訴過你,你只不過是個與封道君略微相似的劣等品。若我是封道君,只盼著你這等冒牌貨趕緊去死,免得髒了這張臉。」
他捏住戎鈴枝的下巴,細細打量著他的長相,評價道:「若非這張臉,你這種低賤之人哪裡來的機會當褚道君的小奴,早被賣進勾欄院當個女支子了。」
戎鈴枝冷冷地注視著他,面無表情,語氣平靜得可怕:「所以呢,你想說什麼。」
男人殘忍一笑,說:「我的意思是,今天不會有人來救你了。落到我手裡,你完蛋了。」
對美人的言語侮辱給他帶來了變態的快感,他捏著少巴的手逐步加重,恨不得當場將其捏碎。
痛得戎鈴枝地皺起眉,在心裡將這變態怒罵了幾萬遍。
「我喜歡看小美人哭,戎師弟,你也得——」
話未說完,便被他痛苦的哀嚎聲取而代之。
只見一柄長劍從天而降,徑直地削去了他的左臂。
捏住戎鈴枝下巴的正是這隻被削去的手臂。
溫熱的鮮血噴濺在戎鈴枝臉上,讓他一時無法呼吸,眼見著面前滿目的赤紅灑在他的衣襟上。
被削去的手臂如破布一般,落在地上咕嚕咕嚕滾了老遠。
男人不住地哀嚎著,捂著自己的傷口,連滾帶爬地往後退了幾步,神色中滿是驚恐。
長劍直直落下,深深地插入地里,將在兩人分隔開。
劍身通體雪白,鋒利的劍刃上沾滿了男人的血,寒光夾雜著赤色的血光,顯得格外可怖。
冷淡的聲音出現:「青陽宗內,無故作惡者,斬。」
只見一個修長身影從天上降下,青色衣玦飄飛,與烏色長髮交織纏繞著,深邃眉眼微垂,目光落在戎鈴枝身上,似是神祗降臨,他的信徒。
封眠真的來了,真的來救他了!
不知為何,原本對他略有牴觸心理的戎鈴枝在此刻卻像是見到了真正的救贖般。
唇角不自覺下撇,眼眶變紅,淚水在其中打轉,不肖片刻便委屈地哭出了聲:「道君,你終於來了。」
封眠望見他的那一刻,目光便無法移開片刻,那雙黑沉沉的眼瞳中情緒晦暗。
少年渾身髒兮兮的,素白的外袍上滿是灰塵與血跡,就連頭髮上也有幾片枯黃的落葉,顯得格外可憐。原本瓷白如玉的肌膚上摻雜著數道細細密密的刮傷,原本總是帶著狡黠的清澈眼睛在此刻,瞳孔無意識地放大,裡面盛滿了恐懼與委屈。
他感到心疼的同時,卻又望見他微敞衣襟中露出的美好光景,怎麼也移不開。
少年總是如此,在無辜中帶著不自覺的勾引,讓旁人生出欺負他的欲望。
封道君眸光更深,直直地凝視著少年的襟口,想起這些時日未眠的深夜,那煩擾道心的、纏繞著他的旖旎夢境。
薄唇輕啟,聲音略帶啞意:「你又惹禍了。」
雖然他的視線實在太過炙熱,炙熱到戎鈴枝發毛,但他還是裝作乖巧的樣子,一邊可憐巴巴地落眼淚,一邊痛訴自己的遭遇:「道君,我很乖的,是他意圖不軌。」
聞言,封眠依舊靜靜地望著他。
見他不為所動,戎鈴枝咬緊牙關,哭得更凶:「道君,鈴枝求你殺了他。如果他今日不死,日後道君便只能見到鈴枝的屍體了。」
封眠理應幫他的,但是看著淚眼朦朧的少年,心中生出了一個荒唐的想法。
他微斂眉目,聲音冰冷:「報酬。」
第14章 做道君的小奴
男人居高臨下地望向他,神色一如語氣般冷漠。
讓戎鈴枝一時失了分寸,以為自己陷入了幻聽。
報酬……封眠想要什麼報酬。
黃金萬兩?他沒有。
以身相許?他也不是姑娘啊。
他蹙起眉頭,心中不解,但還是艱難地坐直了身體,跪在地上一步步挪到了封眠腳邊,討好開口:「道君想要什麼,鈴枝都給。」
少年昂起臉,乖巧地露出笑容,昳麗過分的容貌上略帶幾分蒼白,眸中儘是濕意,似是春夜裡被雨水打落的海棠,混雜著水漬落在泥濘的土地上。
他向來如此,最會擺出我見猶憐的嬌弱姿態,拿捏住男人的心思。
封眠眸色略深,平靜地問:「你不是青陽宗的弟子,你是如何進入青陽宗的。」
戎鈴枝表情一僵,但他很快穩住心緒,謊話摻著真言,半真半假地胡謅起來:「鈴枝命苦啊,原本也是個富裕人家的公子,卻被褚道君強搶,囚禁在孤峰上做了他豢養的小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