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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水的味道並不難聞,反而透著一股植物清香,大概是一種助眠藥物, 躲在被子裡久了還會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
這一覺睡得實在太過舒服了。
聞縱已經記不得自己有多少天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適應了下陽光, 聞縱這才睜開眼。
這是一間單人病房, 不大, 但布置的頗有趣味,對面的牆上掛著一個看起來有年頭的向日葵擺鐘, 沒有鍾只有很催眠的擺錘,滴滴答答響個不停。橘色的窗簾被拉開,只留下了一層白色透明的網紗, 既能過濾強烈的光線, 也能讓暖洋洋的光進來。
門旁邊放了一張有三層的桌子, 第一層上放了很多五顏六色的鮮花和樣式各異的賀卡, 二三層都是一卷一卷紅色的不明物體, 有一個大概是沒放穩滾到了地上,那紅色的卷才展開來,才發現是一個倒三角錦旗,上面四個字四個字一組排了三列, 晃得聞縱有些睜不開眼, 仔細一看, 不自覺念了起來:「人民英雄, 燃燒自己,此情此景, 勵志萬年;制此錦旗,銘記一生,救命恩人,永誌不忘;所有字句,發自肺腑,臨表涕零,不知所言。」
聞縱:「……」
聞縱「喔」了一聲,忍不住鼓掌:「佩服佩服!」
床頭柜上墊著一層鵝黃色的絨布,印著圓滾滾的熊貓圖案,絨布上面放著一個果盤和一個小巧的通訊儀,聞縱打開看了一下,已經是1月20日了,時間是上午九點。
看來是一口氣睡了五天,到底還是沒趕上一院開學。
虛擬屏幕跳了出來:「是否呼叫醫生。」
聞縱伸出手握了握拳,確認了下自己的基本情況,還沒等點上「否」,病房門突然打開,聞縱猝不及防手一抖,點上了「是」。
打開門的那位老兄還沒反應過來,被呼啦啦推著小車的醫護人員擠到了一邊,各種掃描儀、醫療器具對著病床上的人一頓檢查。
醫生是知道病床上躺著的是什麼人的,這可是他們帝國的英雄,他的弟弟被星盜取代了身份差點死在星盜飛船上,還是這位小英雄救了他。幸虧他今天值班,在得知小英雄醒了以後以最快的速度往這裡趕。
15號那天聞縱剛送來的時候情況確實有些嚇人,檢查的時候身體裡有無痛藥劑殘留,身體曾遭受過強烈撞擊,肩胛骨、肋骨有細微裂縫,後脖頸的傷口發炎,韌帶拉傷、還有輕微腦震盪等等等等,他們誰也不能想像,看起來還有些單薄的軍校生生生挨過了十倍痛覺返還的後遺症,在救了11-06號星軌飛船後,又憑藉一台機甲救了一艘客運艦。
檢查完畢,醫生抹了把額頭上急出來的汗,把設備都收了起來,胖乎乎地圓臉顯得特別慈眉善目:「沒什麼大問題,傷口已經癒合,可以出院了。」
聞縱默默放下通訊器,說道:「辛苦醫生了。」
「不辛苦!」醫生握住聞縱的手,淚眼汪汪,「是你救了我弟弟,在得知你沒事之後我們全家都非常高興,真的非常非常感謝您!」
聞縱試著把手抽回來,抽、抽、沒抽動。
聞縱:「應該的,您客氣了。」
醫生握得更緊,不斷上下搖晃:「要的要的,我弟弟還給您送了錦旗!」
聞縱:「不,等等……」
醫生回首拿起掉落在地的那個錦旗,以無比標準的星際通用語字正腔圓地朗誦了出來,不帶一點口音:「人民英雄……」
聞縱捂臉:「謝謝,但是真的不用念了。」
被擠出去的仁兄靠著房門笑出了聲:「噗——」
聞縱生無可戀:「學長……」
祁修遠把手上的保溫桶放在床頭柜上,三言兩語把心情澎湃的醫生請了出去,關上病房門,祁修遠撈了一把椅子坐在旁邊,說道:「人民英雄……」
聞縱扶額:「過於熱情,承受不來。」
祁修遠笑道:「這還早著呢,你剛送進醫院那會,不知道誰泄露了消息,晚上還好好的,第二天全都來了,你還躺在治療艙里呢,被你救的乘客和家屬們就把那裡圍得水泄不通,這還是軍部名下的醫院,看望你不僅需要打申請還需要驗證身份,沒有一個嫌麻煩的,那兩天連聞教授都擠不進來。」
何止是擠不進來,聞教授都被激動的乘客和家屬們輪流握手鞠躬感謝,見慣了大世面的聞教授都借著「上課」的理由逃了出去。
反正聞縱就在這裡也跑不了。
與聞教授相同感受的還有一院的同學們,該知道聞縱回來的都知道了,他們趁著還沒開學準備慰問一下機甲系的獨苗苗,只看了一眼被嚇住了,排了兩個小時隊愣是一眼沒見著。
還是這兩天才好一點。
說起聞教授,聞縱牙有點酸:「我爸還好嗎?」
她這一通回來鬧的動靜不小,在軍艦上的時候累到直接睡過去,如果真像她想的那樣,大家都以為她狗帶了,那自家老爹得傷心成什麼樣子;結果自己又回來了,聞教授這一驚一喜之間會不會直接把她腦殼都削掉?
祁修遠按了一個按鈕,把床板升上去,讓聞縱半倚著,他一看聞縱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說道:「聞教授今天上午有課,最起碼十二點才能過來。」
聞縱鬆了口氣,心想自己還有時間考慮怎麼安撫聞教授。
祁修遠打開保溫桶,一股濃烈的香氣驟然在病房裡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