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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薇笑一笑,雲充容已經走到了屬於她的位置,離她們兩個不過兩臂遠,張嬪的聲音不大,雲充容的耳朵只要不聾,肯定會聽到她的話。
可雲充容愣是斂眉低頭地穩穩坐到了椅子上,連個頭也沒回。
只是小姑娘畢竟年紀小,段數不高,鄭薇就看見雲充容半透明的廣袖當中那隻緊緊蜷起來的拳頭。
皇后宮中不得隨意喧譁,雲充容既然是最低等的宮婢出身,必然深諳「忍」字一道。難得她一朝得志,面對位份比她低半級的張嬪還能如此隱忍,說不定她真有成為鄭芍勁敵的那一天。
不過,她天然的出身受限,即使皇帝現在寵愛她,她家裡並沒有翻案,她依然是罪女出身。皇帝就是為著避嫌,也不會讓她得晉高位。如果她不能誕育子嗣,不出意外,她這一生最多也就止步在一個最低品的一宮主位上,跟鄭芍成不了一個等級的敵人。
張嬪一張嘴挑了三個,沒成想不止雲充容裝傻充愣,連這個往日裡仗著有鄭芍撐腰,半點虧不肯吃的鄭薇也不接茬,待想要再說兩句,皇后已經從鑲大理石山水的屏風後頭轉了出來。
女人們聚在一起無非是吃喝男人這些事,鄭薇聽了一會兒便覺乏味,她坐的位置又偏僻,左右沒人注意,她索性暗運「走神溜號*」,垂下頭盯著青色的地磚,一邊一隻耳朵留神領導,一邊心裡盤算著中午要吃什麼。
直到皇后說到三個字「儀元殿」時,才把鄭薇的思緒完全拉回來,她一抬頭,正看到皇后拿帕子拭眼角:「說起來,蘇選侍幾個月前也是雲堆雪做的人兒,現如今在那個地方關著,她怎麼受得住?皇上也沒說放。剛剛那裡頭又遞了信,說她好幾日沒吃下飯,看管的宮女怕出了事,請來太醫一看,原是中了暑氣,可她的份例里沒有冰盆,這可真叫人為難。」
皇后說得對蘇嵐極為同情,江昭儀覷著皇后的神情,薄薄的嘴唇都快撇成了波浪線:「容臣妾說句刻薄的話,她有今日,也是她自找的,若不是她犯下大錯,又怎會落得如今這個下場?依臣妾的意思啊,能留她一條性命,都是陛下跟娘娘莫大的慈悲了。」
皇后嘆一口氣:「總不好眼睜睜的看著她一病沒了,紅杏,你待會兒記著,把我份例里的冰給蘇選侍撥一些過去。」
從皇后宮中出來後,鄭芍的步子明顯加快了不少,快到景辰宮時,她突然一個急轉彎,把跟著的人支走大半後,拉著鄭薇朝御花園的方向走去。
「你有心事。」
聽鄭薇這樣說,鄭芍果然吸了一口氣,轉身過來:「薇薇,你說,我去給蘇嵐送些東西去怎麼樣?」
鄭薇沒急著否認她:「你猜她會不會以為你是去炫耀的?」
鄭芍忽然拉住了鄭薇,黑黝黝的大眼睛認真的看著她:「就算她這麼想吧,她跟我們總歸也是從小到大都認識的,如今她這個樣子,我看著很不好受。」
鄭薇心裡也怪不好受的,她們兩個人都不是那種面對別人的性命可以笑談生死的人,尤其是,她們三個人幾乎是彼此見證了彼此的童年與少年時代。
若說是別的事還好,但那天的事,後來鄭薇和鄭芍數次情景再現,假如鄭薇沒有及時躲開,李美人先撞到的肯定是她,鄭薇必然要帶倒已經走到兩人之間的鄭芍,以皇帝當日的震怒來看,她們絕不可能平安過關。
那麼,極有可能,蘇嵐的今天就會是她們的今天。
鄭芍這是感同身受了。
「你想去盡個心也好,」鄭薇知道鄭芍下定決心的事很難改變,但她想起一個問題來,問道:「你覺得,她會不會把送東西過去的人砸一臉?」
鄭芍突然目光灼灼地盯著鄭薇,鄭薇被她看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心中生起一股濃厚的不祥之感。
正在此時,御花園裡突然傳來一聲驚怖的尖叫。
鄭薇急忙轉過御花園外的花牆,只看見那個小小的水池子裡一個白色的身影在上下浮沉,而張嬪茫然地站在岸邊。幾個宮婢哭的哭,傻的傻,亂成了一團。等鄭氏姐妹倆領著宮女們都快跑到她面前了,張嬪像是才反應過來一般,頭一個動作就是指著池子裡的人氣急敗壞地叫:「雲充容,你少來這一套陷害我,是你自己掉下去的,我根本沒推你下水!」
第13章 跟班的春心蕩啊盪
但是不管張嬪怎麼撇清,雲充容掙扎的動作越來越慢,離岸邊也越來越遠,眼看就要徹底地沉下去!
而跟著雲充容的宮婢也不知去了哪裡,張嬪的宮女則嚇得癱成了一團,指望這幾個救人看來是不行了的。
鄭薇環視一圈,這附近實在沒什麼人,她只好順手從湖邊柳樹上折下一根柳條,另一頭搭到雲充容身上,叫道:「快拉著柳條上來!」
那柳條無力地落到了雲充容的腰間處,離雲充容的手足有半臂遠,她根本沒辦法拽到。但是雲充容像是聽到了鄭薇的叫聲,狠狠地朝柳條的方向掙扎了幾下,可惜每次都是與柳條失之交臂。
鄭薇看了看這個池子,這池子引的是護城河裡來的活水,靠近池邊的地方砌了幾階青石板台階沒入水中,台階上經常有人打掃,也沒什麼青苔,那池水看著只有小腿深淺。只要她不下到最下面,應該沒事。鄭薇試探著往下踩了兩個台階,又把身子往前探了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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