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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不用鄭芍說透,鄭薇也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宮裡這半年來最受寵愛的,不是避出宮外的鄭芍,更不是異軍突出的蘇貴人蘇嵐,而是在盛夏差點毀了容,復出之後越發低調的雲充容。
雲充容除了臉蛋還可以看之外,大約由於從小在掖庭那種地方長大,其實並沒有引人眼前一亮的本事。除了叫人心驚的狠辣,鄭薇真沒看出來,她有哪一點值得叫皇帝另眼相待。
就是這個臉蛋清純,並不絕美,出身尤其低下的小美人卻讓皇帝三兩天裡就能翻一回她的牌子,雲充容雖不像柔嬪那樣獨占了皇帝如此久的寵愛,但這樣長久延續下來,即使她的位份一直沒能再進一步,也叫人無法再小瞧下去。
可惜的是,即使皇帝這樣寵愛,雲充容的肚子也沒鼓起來。在看到宮裡有兩個女人都懷了孕,雲充容心情只會比鄭芍更加焦灼。
鄭芍打開了話頭,興致勃勃地笑道:「你猜雲充容現在在做什麼,是在摔東西呢?還是在罵人?」
鄭薇噗地笑了:「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把囂張那兩個字就寫在臉上啊?」
鄭芍被她打擊得一下失了興致,揮手趕人:「你就知道氣我,我現在不想見你,你快走吧!」
鄭薇見她滿臉的倦容,順勢告了辭:「好了,你別攆了,我走就是。」
鄭薇走後,鄭芍滿含著笑意的眼神陡然冰冷下來。玉版躊躇了片刻,方上前來輕聲問道:「夫人,要不要叫我們的人……」
鄭芍怔然半晌,又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方搖了搖手:「不用,隨她去吧。」
玉版想說些什麼,可看見鄭芍堅決的神色,只有咽下了肚裡的話,默默退到一旁。
她即使整天貼身跟著鄭芍,也比不得鄭薇跟鄭芍之間隨口就可以詢問的情份,就是有再多的疑問,她也只能擱在心裡:比如,夫人明明對蘇嵐懷孕很不高興,可她為什麼不表現出來?連薇姑娘她都要騙,她不累嗎?
鄭芍顯然不想跟玉版再說話,她費力地撐著身子,讓玉版把帳子打下來:「我睡一會兒,別叫任何人來打擾我。」
玉版輕聲應了一聲,將鄭芍背後的迎枕取下,扶著她躺了下來。
幽靜的床上突然就暗了下來,鄭芍卻沒有馬上閉上眼睛,眼睛輕輕地彎了起來:蘇嵐,你喜歡我的哥哥,別以為我不知道,現在,他送我的東西到了你手裡,你還要天天戴在身上,不知你現在的心情如何?
帳頂上嬉水的鴛鴦那黑黑的眼珠盯著她,鴛鴦褐黃色的喙猛地一看,像在床帳中間洞開了一個小口,而這洞在咧嘴大笑。
鄭芍靜靜地笑了起來:為什麼會有人以為她想害蘇嵐的身孕?不,她偏不害!她現在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後她會看著他長大,其他的事,其他的人,再不會有這麼重要了。至少,不會重要到讓她燒紅了嫉妒的火焰,人未焚,己已成灰!
不過,如果能用些小手段讓某些人不開心,她何樂而不為?
蘇嵐的孕事是開春以來投入後宮中的第一顆巨石,它泛起的漣漪直到一個多月後餘波都未散。
先是皇帝龍心大悅,賜下大宗賞賜,過了沒多久,蘇嵐又連躍兩級,正式晉封為蘇嬪。
鄭薇原本好不容易比她職稱高了半級,每次蘇嵐見到她時,還不得不彎下腰給她行個禮,這回母憑子貴,一躍又跑到了她的上頭。
用這樣方式的升職,鄭薇也不怎麼羨慕。她原本有些擔心蘇嵐再度得志之後會來找她麻煩,沒想到,大約是兩次跌跟頭跌得太慘,她終於學會了謙遜,在鄭薇向她行了禮後,還微微側了身表示不受:「鄭小容客氣了,你我姐妹,原本不必這樣多禮的。」
不管她是真的服了軟,還是裝的低姿態,鄭薇也不得不暗自佩服她的手段:這人能軟能硬,在宮裡幾起幾落,她家裡的地位卻沒怎麼受到她的影響。這說明,蘇嵐不但本身是個聰明人,也有一個不拖後腿的家族。此次再借孕翻身,她重新成為鄭芍勁敵的那一日,指日可待。
鄭薇想到這事發生的機率,也難免脊背生涼,有時候也會突然想道,自己這一方是不是該給她使點絆子,看著一個註定是敵人的女人成長起來,這實在叫人心神難安。
即使處在旁觀者的位置,鄭薇也不得不在危機之下承認:假如她在鄭芍這個位置上,只怕也早就變了。
或許是鄭薇大多數時候在保護鄭芍,其實也是鄭芍在宮裡給她建起了一個可保平安的避風港。
鄭薇也知道,蘇嵐這些時日在宮裡過得並不好。江昭儀在蘇嵐懷孕後曾找機會來景辰宮看望鄭芍,她試探過鄭芍,是不是需要出手「照顧」一下蘇嵐。
由於懼怕鄭芍手裡握著的「證據」,江昭儀一直對鄭芍相當殷勤,偶爾鄭芍有什麼事要吩咐,她也十分賣力。
蘇嵐從儀元殿遷出來後就一直住在江昭儀的翠微宮,既然她能問出這樣的話,也表示她下手將有很高的機率成功。
可是,鄭芍乾脆利落地拒絕了。
鄭薇一直到很久以後都還記得江昭儀錯愕的神色,她聽鄭芍慢悠悠地道:「放心吧,需要昭儀幫忙的時候,我自然會來請昭儀,你我不可過於接近,昭儀的心思我明白,你請回吧。」
鄭芍的心思,鄭薇卻越來越不明白了:她不是個善人,如果真有下手而沒有後患的機會,鄭薇不信,她能忍著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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