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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夏天一向又熱又干,灰塵又大,尤其宮城內連成蔭的林子都沒有兩塊,自然比不上山光秀美,涼爽舒適的避暑山莊。皇帝除了即位頭一年必須安坐京城內日日上朝以示勤政之外,後面這兩年都是時辰一到就迫不及待收拾了行李去到避暑山莊,直到秋初才回返京。
每年還不到這個時辰,托關係走人情,宮裡宮外,從上到下都忙成了一團,全是想跟著皇帝一道搭光的。有些人就是不衝著皇帝去,避暑山莊那合宜的溫度氣候也是人們趨之若騖的原因之一。
鄭薇原本以為這等好事輪不上自己,鄭芍是寵妃,只要沒惹惱皇帝,她都開口了,沒有特殊情況,肯定不可能被丟在宮裡,但妃嬪們只許隨身帶四個人,加上一個三皇子,也只多了四個人,這母子二人伺候的人里,論資歷,個頂個比她說得上話。而且,她畢竟是皇帝親口定罪才一年多,就是為著不招皇帝眼,鄭芍也不該這樣急迫地讓她隨行。
「你也知道,那些伺候的人有多不當心,沒有你在,我哪放心這些?」聽了鄭薇的擔憂,鄭芍啜飲了一口冰鎮酸梅湯,這才慢慢道:「你放心,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只管去了跟著豚兒,平時沒事的時候,我不會叫你的。」
既然鄭芍這麼說了,鄭薇也只好答應下來。她怕是忘了,那些人的鬆懈原本也是在計算當中。
鄭芍原本心焦於要暗害三皇子的人怎麼找也找不到,恰巧周衍這段時間夜啼不止,鄭薇見他連著幾個晚上吵得伺候的人都睡不好覺,靈機一動,便想到可以借這個時機誘敵。
當時鄭芍她們已經猜到,那人選在深夜時動作,極有可能不是周衍身邊的人,而且平時光明正大接觸到他的機會也很少,這才在半夜行險一搏。現在看到她們內部人仰馬翻自顧不暇,很有可能會再次下手,鄭薇要做的,就是為她創造一個機會。
為了保守秘密,這個計劃就只有鄭芍和她知道,鄭芍那邊負責安排人蹲守,鄭薇就負責觀察身邊的人,看哪一個最可疑。
周衍的哭聲其實不可避免地影響到了鄭薇,原本鄭芍也沒有安排她時刻不停地盯著,結果偏偏她就在那個時候醒了過來,還恰巧碰上了劉選侍。其實從結果來看,一個景天洪,一個沈俊,兩人都在景辰宮內,即使她不跑出來,劉選侍也會被捉到,三皇子也不會出事,但鄭芍就是覺得是鄭薇救了三皇子,完全忘了,在那一天鄭薇出門時,奶娘她們都已經驚醒,第一時間就將三皇子護得牢牢的了。
不過,最近鄭芍粘她也粘得太緊了些。鄭薇有點心酸:阿離怕還在後怕當中,只是她威嚴日甚,不好意思再像以前那樣有什麼說什麼,只好用這種方式來排解心憂。
幕後之人不找出來,誰也不知道那人會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再下一次手。
到底要怎麼防?怎麼把那人找到?
鄭薇思索的時候,她卻不知道,鄭芍那滿懷愁思的眼中擔心的絕不止是這一件事,她望著這位兒時玩伴白中透粉的側臉:到底要怎麼問?她跟那侍衛這樣有多久了?這麼大的事,為什麼她一點都不知情?薇薇她,到底瞞了我多少事?
在各自的擔憂中,皇帝的行李終於整理好,他帶著浩浩蕩蕩的侍衛,臣僚,后妃和奴婢們奔向了去往避暑山莊的路上。
馬蹄疾飛塵土揚。
鄭薇先跟著後面的宮女們坐了幾天的大車就受不了了——古代的馬車只有木輪,沒有緩衝的橡膠,再加上路大部分崎嶇不平,而且一車至少還要擠七八個人,一整天下來,人都快熱暈過來。
因此,鄭芍傳召鄭薇時,她就像解放了一樣,上了她的車狠狠吸了一口氣:「真是涼快啊!」
鄭芍噗地笑一聲:「瞧你滿身熱汗,玉版,你去到後頭多要些酸酪漿來給小薇喝。」
皇帝隨身帶的有廚子,鄭芍作為最受寵的妃子,自然可以沾這個光,但在坐的三個人都知道,鄭芍是有話對鄭薇說,特意要把玉版支開的。
果然,玉版走後,鄭芍笑盈盈的臉立刻就陰了下來:「那個人找到了。」
鄭薇熱暈了的腦子也冷靜了下來:「找到了?是誰?」兩人都沒點明,但彼此都很清楚,這個時候,她們最想找到的,自然是那名消失在宮掖中的,穿紫褐衣服的宮女。
鄭芍卻沒有馬上回答,她垂著眼皮,搖著頭低聲道:「查到了有什麼用,她背後的人才是要緊的。你知道嗎?我在昨天晚上還問了皇上,問他此事有沒有進展,皇上說,還在查!多少天了,他還在查!連我都查到了的事,他居然說還在查!」鄭芍低聲咆哮:「那些人要害的,是他的親生兒子,他怎麼能這樣敷衍搪塞!」
鄭芍的聲音極小,連鄭薇都只有豎起耳朵才聽得清楚,倒不臾隔牆有耳。只是,她明明已經氣得手都在抖,卻還要在眾人面前裝相,連生氣發怒都不敢顯於人前。現在,她的丈夫居然對她兒子的遇險一事並不怎麼上心,或者——
「你說,他會不會知道背後那個人是誰,但是他想包庇那人,所以,即使查到了,也要替那個人百般隱瞞?」
鄭薇只有沉默,她身在局外,看得比鄭芍更為清楚。她就是不相信皇帝,但對景天洪的能力不會有懷疑,這宮裡的事,只要皇帝想查,什麼時候景天洪會查不到?可是,鄭芍母子幾次遇險,皇帝都表現得震怒無比,卻每每查無實證,草草結案,這原本就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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