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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深夜把他喚到身邊來,沈丞就猜出應該是有大事要跟他商量,在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完全沒想過父皇居然會提起這件事。
他大著膽子違背了自己一直以來受到的教養,抬起頭看著父皇回答道:
「父皇,兒臣不覺得您疏忽了兒臣。」
沈丞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人,也從未想過要跟弟弟相爭。
弟弟的母后跟父皇是青梅竹馬,一起經歷過許多事情,又在父皇跟她感情最濃時死去,自然會讓父皇記她一輩子。
而自己的母親是別人派來刺殺父皇的細作,差點害得父皇一命歸西。
沈丞做不出怨恨自己母親的事情出來,只每次在想到這件事情的時候,都會牢牢在心中告誡自己要懂得知足。
再者,這麼多年來父皇待他已經夠好了。
幼時在冷宮被太監宮女苛待,那段生不如死的記憶一直到現在沈丞都忘不掉。
是父皇給他換了名字和住所,也是父皇重新給了他尊嚴。
若是跟弟弟相比,那他所擁有的一切當然都微不足道,可沈丞從來沒奢求過自己能像是弟弟那樣。
父皇會在每年他的生辰帶他出宮,會記住他母親的祭日,默認他在寺廟裡供上一盞長明燈。
每當季節更迭,父皇都會親自過來問上一句衣食可有缺。
當初有一段時間他日夜苦讀,也是父皇過來勸他要珍重身體。
沈朝的太子之位穩固到他生不出任何覬覦的心思,再加上這麼多年來弟弟也時常關照他。
小時候弟弟對他的欺辱都算不上什麼,最嚴重的一次已經被父皇當面教育過。
他只要安分一點當好現在這個郡王,等到來日父皇分好了封地,就能安安穩穩過完這一生。
沈丞沒什麼野心,只求平安。
「朕打算禪位給你的皇弟,然後對外宣布挪去行宮居住,你可願陪著朕一同去看看大好河山?」
這個念頭早就出現在沈寧腦海里了,只不過一直不知道要如何提起才好。
沈朝被當做未來一國之君培養著,隨著他的年齡越來越大,正是打算大展身手的時候。
就算沈寧一直都是順著他來的,也照樣比不上他就是帝王來的自在。
再者,皇宮沈寧已經待的有些膩味。
原主在朝政之事上十分勤勉,從未想過放鬆,更別提是微服私巡。
帝王微服私巡的消息如果傳出去的話,那可是要出亂子的,太上皇就無妨。
沈寧也很想替他的朝兒看一看,下面的人有沒有陽奉陰違。
「父皇?」
沈丞從未想過還能有這麼一條路,他是在皇宮中長大的,從未見過皇宮外的山水是什麼樣子,頂多就是從話本子上面看見一二。
如今父皇想要出去看看,那他自然願意陪同。
「不要跟你皇弟說,若是讓他知道了的話,我們可就走不了了。」
「是。」
沈丞還是頭一次做這種事情,除了父皇開口要求外,他自己也很想去外面看一看。
這些年裡雖然皇弟未曾明說,但是皇弟的心思他多少能猜出來幾分。
之前皇弟經常說什麼,讓他莫要因為父皇眼前的忽視難受,等到來日他所有的理想和抱負都有機會實現。
沈丞當然知道皇弟口中有機會實現是什麼意思,也能夠理解皇弟是在替他委屈。
奈何沈丞自己完全沒有那種想法,他天生沒有野心,也並沒有那麼多的抱負。
之所以用功讀書,絕大部分原因就僅僅是因為不想給父皇丟臉。
他和皇弟一同長大,最不願意看見的就是兄弟離心。
身在皇家,他本身就有尊貴的身份,更不在意所謂的權利。
如今父皇提出要帶著他一起出宮遊山玩水,不管父皇是抱著什麼樣的目的說出來這番話的,沈丞心裡都很高興。
「過來替朕磨墨,朕要寫禪位詔書。」
「是。」
沈丞微微彎腰,先是舀了一些水在硯台里,然後拿起墨條開始輕輕研磨。
寫完禪位詔書,沈寧拿起一邊的傳國玉璽,在上面蓋了一個章。
至此,功德圓滿。
沈朝還在那裡開開心心期待著自己及冠禮父皇會給自己準備什麼禮物,完全沒想到剛睜開眼睛就看見平常伺候他洗漱的宮女手捧龍袍走進來。
在這一瞬間,沈朝腦海中浮現了許多種念頭。
是誰,是誰要害他!
就算如今他已經當了十幾年的太子,父子之間的感情夠深,但是父皇一日不禪位,那他就一日是太子。
私藏龍袍,這可是大罪。
是宗室中的皇叔,又或者是朝堂里別有用心的大臣?
天家父子,沈朝緊張的額頭都冒出了一層汗,思索要用什麼樣的方式才能跟父皇解釋清楚,讓父皇不要疑心自己。
「奴婢等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就連打小就跟在沈朝身邊伺候的太監也跪了下來。
這個小福子是打小就跟在他身邊伺候的,絕對不存在被外人買通的可能,沈朝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個讓他不敢置信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