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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逃兵之事後,風來見蘇涿光夙夜修整軍令,放寬了諸多不近人情的嚴苛限制,一時軍心所向,無甚怨言。
大晟軍令嚴明,逃兵者,處以連坐。故而蘇涿光按下了那位逃兵之事,並以自身訓兵不當領了軍罰。比起那些不把人命放在眼裡的,動輒對人極刑伺候的,主子真算得上和善。
可如今主子氣成這樣,說明喬姑娘所做之事不簡單。
風來尚在出神之際,卻見蘇涿光奪過他手裡的韁繩,「進去,我來。」
「啊?哦……」風來轉身望著車簾愣了愣。
難道主子嫌自己駕車不夠穩,讓他進去給喬姑娘搭把手嗎?
他滿腹狐疑地欲掀簾入車內,方觸及軟簾一角,忽覺手臂被握住,不得動彈。
「就坐這。」蘇涿光淡淡瞄了眼他旁側。
風來:「……」
他著實不明白今夜主子怎會這般古怪。
事後風來才想通,蘇涿光分明是氣得說錯了話,本想讓他坐一邊兒去,卻心思顧著馬車內的喬時憐,口誤說成了進去。
看來,主子是真氣得不輕。
第9章 9 、回府
雨初歇,夜涼如水。
相府門前,馬車徐徐停下。秋英攙扶喬時憐下車時,見她耷著雙目,面容萎靡,似是精神不濟,而秋英只當喬時憐是舟車勞頓所致。
雖說秋英本是奇怪蘇涿光為何會出來親自駕車,但想來應是一路顛簸,這位少將軍忍受不住了。
秋英反倒是為此鬆一口氣,若非相府馬車壞了,不得不搭乘蘇家的馬車,自家姑娘那般柔弱和善,與一男子同處車內,被人欺負受了委屈可怎麼辦?這著實讓她放心不下。
哪怕那男子是京中盛傳其清心寡欲的冷麵將軍,秋英也對此心存懷疑。
這世間男子,動情起來不都一樣麼?她見的衣冠禽獸多的去了。清心寡欲?不過是沒嘗得滋味罷了。
秋英望向自家姑娘,那容顏皎若秋月,似遠山芙蓉,一顰一蹙便可得人心動。她暗嘆著姑娘心性單純,不曾知曉世事險惡,也好在有太子殿下愛護,旁的男子不敢覬覦,姑娘從未受欺負。
喬時憐此刻還顧念著落霞山別院裡,企圖害她性命之人的身份。彼時蘇涿光能及時趕來阻止刺客,興許他有著那人的線索。
原本此事她打算在馬車內與蘇涿光詳談,沒想到卻出了這般糗事,讓她一度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捏著手指,強作鎮定地對站得遠遠的蘇涿光行了一禮,「多謝蘇少將軍。」
不管如何,她都要找機會和他搭話,弄清真相以作防範,否則夜長夢多,寢食難安。
風來瞄了眼蘇涿光漠然的面容,趕忙打著圓場,「喬姑娘不必客氣。」
喬時憐莞爾,「一路辛苦,不如入內喝口熱茶再……」
「不必了。」蘇涿光冷冷接過了話。
風來見喬時憐笑意凝滯,旋即向她解釋:「啊是這樣的,將軍府有家規在先,主子三更前需歸家。」
「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強留了。」
喬時憐話畢,壓著嗓子低聲問風來,「之前在別院的刺客…」
風來會意:「主子既是出手管了這件事,斷沒有半道棄之的理。」
她鬆了口氣,「那便好。」
風來眨了眨眼,「不過主子氣成這樣,也不好說。」
喬時憐:「……」
她望向那道孤高背影,抿緊了唇,也顧不上面薄,遙遙對他道:「蘇少將軍的衣袍,待我洗淨定登門送還。」
這樣他應該沒理由拒絕和自己見面了吧?
卻聽那聲色疏淡:「不必麻煩,屆時風來來取。」
喬時憐攥著衣袖,鬱悶至極卻又無可奈何。畢竟是她輕薄他理虧在先,如今他氣惱了不願同她多言,也是情理之中。
罷了。還是等這少將軍氣消了,自己再想辦法同他相談那件事吧。
-
夜影闌珊,燭火幽微。
喬時憐入府時,差僕從去父母所在的松風院報了信,言之自己歸家路途疲累,先行回了自己的懷玉院沐浴歇息,明日一早再同爹娘請安。
彼時臥房內,入目的燈火盈滿各角,流光通明。
秋英伺候完喬時憐洗漱,不過是折身去別處取物的半刻,再入臥房時只覺光亮奪目,她被那撲面的燈油味嚇得夠嗆。
「姑娘!您怎的點了這麼多盞燈?」
「我覺得太黑了。」
喬時憐靜靜躺在榻上,眼見秋英欲挑熄幾盞,出聲阻止道:「別動。我要歇息了,就這樣點著。」
秋英覺著疑惑,她察覺姑娘好似與昨日不太相同。
若非要追溯,應是白日裡姑娘在別院亭中忽被嚇著那會兒,她記得姑娘不怕蟲子。眼下,姑娘從不怕黑,偏偏這回要點這麼多燈。
她身為丫鬟,對主子的命令向來是服從,故而她沒敢多問,躬身退出了房間。
窗外不時風撫花落,沙沙作響。屋內生生燈火,明暗無輒。
喬時憐輾轉難眠。
經由別院之變,她本是睏倦不已,卻因再回這生活了十餘年的一景一物里,她心緒極度煩雜。
自落霞山歸家的一路她皆在想,待回了府,自己該如何面對父母?她越不過前世悲烈結局,過不去心中的坎。
喬家生她養她這麼多年,呵護至微,拋去生養之恩,她自認她是敬愛父母的。也正是如此,她在做遊魂漂泊的那些年,越發覺著悲涼與意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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