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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琛將他洞悉的一切和盤托出,「事情就是這樣,那方杳杳偷雞不成蝕把米,離席的時候臉色可難看了。」
見蘇涿光默聲而立,仍是心緒不寧。
他悠揚著語調續道:「我可是循著蛛絲馬跡,才找到了罪魁禍首。你倒好,我這一上門來,連杯水都不給請我喝,還擺著架子不理人。」
蘇涿光簡言答道:「在想事,沒空。」
季琛嘁了一聲:「想什麼?你如今還能有什麼心事?我瞧著你二人琴瑟和鳴,感情至深。昨夜你在宴中不適之時,她可比誰都著急。」
「主子!主子!」
風來的嗓音不合宜的闖入。
蘇涿光皺起眉:「什麼事?慌慌張張。」
風來哆哆嗦嗦稟道:「不好了…少夫人,少夫人她……」
第36章 36 、散心
京郊外, 一小丘峰頂。
雲山青,暮靄沉沉,風凜凜。
一纖薄身影靜坐小亭憑欄邊, 望著遠處蒼茫渺渺,雲起雲落。
喬時憐已在這裡待了好些時辰。
她今日過午後才甦醒, 只覺渾身似是散了架,酸痛不堪。此後她癱軟在榻上半晌, 直至秋英擔心不已, 入寢服侍她梳妝,喬時憐始才從昨夜疏狂里回過神。
「少夫人,咱們出來有些時候了,還不回府嗎?」
西風候在一旁,忍不住出聲問她。即使神經粗條如她,也看出了喬時憐的異常。今日喬時憐提出想去散心, 西風還以為是同少將軍一道, 二人攜手閒遊。出門之際,才發覺唯有喬時憐一人。
一日將過,喬時憐不曾展顏半分, 其哀眸凝眉,神情悒悒。
「我見這秋意正濃,風也清涼,想再多待一會兒。」喬時憐隨意找了個藉口。
西風得到喬時憐答覆時, 心下疑惑更甚。她記得, 從前少夫人並不這般傷春悲秋。
西風憶及當初自己接到蘇將軍命令, 將往喬家成為新主子的暗衛時, 她潛意識里有些抗拒。她覺得姑娘不過是個羸弱盈盈的女子,好生麻煩。當然想去這般想, 應盡的職責她也不會落下。
但正是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弱女子,為了給三暗衛準備見面禮,不辭勞苦地跑遍京城,尋得上好的護甲作禮,此後還至京郊寺廟求得護身符贈予他們。
「你們保護我,這些東西保護你們。」
這是彼時喬時憐柔柔笑著,把贈禮給他們時所說的話。還揚言,若他們不收下,她便不認他們做她的暗衛。
西風想,她活了這麼多年,從未聽說過有人想要保護暗衛。暗衛生來的職責,就是在不見光的天地,死忠於主,哪怕喘著最後一口氣站不起來了,所剩殘軀也得擋住傷害主子的一切。
被訓成世間最冷硬的刀,竟有一日會為人在意。西風無比動容,連著東北風二人亦然。
可就是這從前□□風的人,如今連著笑也勉強。西風不由為其揪心起來。
「府上大夫叮囑過,讓您少吹些風,否則容易著涼。」
西風話畢,又試探性提著話茬,「要是您又病了,少將軍他…」
「西風。」喬時憐打斷了她未完的話。
西風當即會意。看來這心症的結,是少將軍引起的。
隨後她暗自理著滿肚子的措辭,又回想著話本里那些安慰人的橋段,效仿著對喬時憐道:「少夫人若有愁緒難解,可以說給我聽。東北風他倆大男人,瞧著就是不會安慰人的。」
旁處守著的東北風二人聞言垮了臉,但顧著大局,他們也未吭聲。
不知過了多久,微不可聞的嘆息聲掠過,喬時憐低落的嗓音道來:「西風,我曾經…做過一個噩夢。」
西風點點頭,「嗯我知道。我剛到相府的時候,就察覺少夫人晚上睡不安穩。有次少夫人夜半醒來,發現屋裡燭火全熄了,被嚇得夠嗆,我當時聽到少夫人驚叫,還以為有刺客。」
彼時她險些以為喬時憐有什麼怪癖,入睡時非要將屋中火光點得通明。
喬時憐續道:「那個夢裡有很多人,他們都待我很好。哪怕我對他們說,我想要天上的星子,他們也會想著法子為我摘來。」
西風眨了眨眼,「既是如此,為何還會是噩夢呢?」
「因為他們就是太好了。」
喬時憐出神地望著漸暗的天色,「好到讓我盲目自信,天真地以為我可以安心擁有這一切。但後來一朝清醒,我才發現這些東西無時無刻不讓我難熬。」
西風若有所思,「這些好都是假的、騙你的嗎?」
喬時憐搖搖頭,「不,這些都是真的,所以才會是噩夢。如果一開始就是假的,失去也無可厚非。但從始至終,他們對我的好是真的,這個夢再上演無數遍,他們還是會對我好。」
西風問:「那到底為什麼會變成噩夢?」
面對此問,喬時憐默然良久,她才幽幽答言:「人的心往往會在乎很多東西,但總會有遇到有所抉擇時,然後便會不得不放棄一些在意的,而我就是被他們放棄的那一個。」
她的聲線極為沉靜,像是早已接受這話中種種,任隨心口寒涼恣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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