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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山抹微雲,秋霜露濃。
天光漸明時,蘇涿光獨身坐於書房內,其寬敞的衣袍松落,露出後背道道裂開的血痕,極為惹眼。
少頃,他略有煩躁地把身前一應藥罐撇落至地,咣當碎聲里,他兀自越過碎瓷,從櫃裡拿出一黑瓷小瓶,撥開塞口,把瓶中藥液胡亂地傾倒在背上傷口處。
悶哼之中,他猛地伏跪在案邊,劍眉擰起,似是極為痛苦。
昨夜種種,歷歷在目。
彼時他在宴中不知何時著了道,那浮起的灼熱讓他理智漸失,他勉力控制自己,次次推開喬時憐。
可他最後還是失控,甚至傷了她。
他越不想接近她,心底埋藏的念想就越盛。
後半夜裡,他全然不復清醒,不受控制地逼向她,直至天明方歇。
縱是他那時意識朦朧,可她的哭聲切然,尤為淒淒。
他想,她那時一定很疼,很無助。
如今醒來,或許她會惱他怨他,甚至是…恨他。
但他不敢去想。
那會兒熹色正微,蘇涿光抱她回臥房時,她早已半昏半睡了去,一雙斂著秋波的眸緊闔,濡濕的長睫仍輕顫著,她的不安展露無余。
而待他把她安置好後,蘇涿光悄聲退離了臥房,一聲不吭地把自己關在了這間書房裡。
一面回想著,蘇涿光攥緊了捏著瓷瓶的手,他額角青筋暴起,細密冷汗雨下,那含霜飲雪的眸底淀足了悔意。
不多時,聞敲門聲而起。
他收正著心緒,站起身攏好衣襟,復了冷峻神色,稍啞著聲,「進來。」
來人是為季琛,他瞄了眼滿地碎落的藥罐,結合蘇涿光此時的模樣,奇道:「你這幹嘛呢?臉色這麼差,還沒緩過來呢?昨晚你宴中出事,我可是為了此事查了一宿。」
提及昨晚,蘇涿光眉峰聚起,抿唇不言。
季琛盯著他越發淡漠的面:「不想知道?不想知道的話,那我可就走了啊。」
話雖如此,季琛卻沒走。他覺得蘇涿光極為不對勁,接而他步至蘇涿光跟前,左右打量著他,「真不理人啊?」
隨後他瞧見案處放置的黑瓷瓶,咦聲:「腐生膏?你用這東西幹什麼?這玩意我都拿來審訊嫌犯,防止他們傷口長好,也可借著這膏折磨他們,讓他們痛不欲生。」
蘇涿光折身走至窗前,背對著季琛,不耐道:「吵死了。」
季琛始才留意到他衣袍緣處的血跡,定睛看去,應是隨著那袍下的鮮紅浸出,他驀然出聲,「等等。」
話落時,他垂眼瞧著那置於案處的黑瓷瓶塞口未合緊,似是匆促蓋上的。
一個大膽猜測遽然浮現心頭,季琛為之一震,隨即驚異之色覆上眉眼,他拔高了聲問著蘇涿光,「你不會自己用了吧?你瘋了?!」
季琛不知他如此做的緣由。那腐生膏是可使傷口血流不止,且難以癒合的毒藥,百害而無一利。雖這毒藥不致命,但其致人痛苦的程度在諸多毒藥里,一直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可據他了解,這麼多年來,蘇涿光從未有這樣的自.虐傾向。哪怕當年因蘇夫人亡故,年少時的蘇涿光鬱鬱寡歡,也從未有意這樣作踐自己。
蘇涿光生有傲骨,是對此等行徑不屑的。哪怕欲追隨亡母而去,他亦是寧可折戟沉沙,殉身於沙場。
殊不知,這是蘇涿光對自己的懲罰。
蘇涿光淡然說著:「有話就說,沒話走人。」
季琛深吸了一口氣,良久才得以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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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某處,閒雲不成雨,故傍碧山飛。
「廢物!」
一道喝聲穿過庭院深深,抖落枝頭殘雨。
方杳杳居高臨下地望著叩首在前的暗衛,那圓淨面上此刻顯著幾分陰鬱,她沉聲說道:「我問你,昨夜我讓你端給太子殿下的酒,怎麼毫無作用?」
暗衛將頭埋得更下:「主…主子息怒……」
「昨夜小的本是要給太子殿下送去的,結果中途被宮人當做獻酒的叫住,一併給了我好幾壺酒……那酒都是獻給權臣貴胄的,毫無差別,小的一時沒能分清…許,許是送錯了…」
方杳杳臉色愈冷,這才明了來龍去脈,她怒極:「那你為何不早說?」
她好不容易在這中秋宴賞會上,以精心準備的才藝博得了皇后娘娘青眼,哪曾想半道殺出個本是無法參與宴賞會的周姝,將風頭盡數奪了過去。即便她懷疑是喬時憐為周姝作假,可她沒有證據。
就連秦朔也不知怎的被鬼迷了心竅,竟對周姝另眼相看。
她為了秦朔,再三放下尊嚴。可到頭來,秦朔根本不把她放心上。
她對此心懷怨懟。
是以彼時方杳杳望著悶悶飲酒的秦朔,計從心起,吩咐暗衛扮成了宮人模樣,為秦朔送去她備好的藥酒。這酒,是她費盡心思才尋得,初嘗時並不猛烈,會隨著時辰推移,藥勁越發洶湧。
但她掐著時辰,刻意接近秦朔之時,卻發現他根本未有反應。甚至因其心情煩躁,秦朔推開了她,冷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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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將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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