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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即東風只覺腰間佩劍被風拔出,銀光掠過荒蕪,那利刃已落在老伯的脖頸。
老伯頓時噎住了話,篩糠似的抖著身,望著提劍的蘇涿光,哆嗦著聲,「你…你你,將軍府殺害老百姓,你們仗勢……」
話還未完,遠處傳來季琛的嗓音,「朝廷曾有頒布法令,對於假傳消息冒領懸賞賞金,甚至是敲詐勒索者…處以笞刑三十,並押於大牢六月。」
及季琛走近,上下打量著面如土色的老伯,笑道:「不過你這把年紀了,怕是挨幾下板子,人就歸西了吧?」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老伯慌忙把袖中的銀票抖出,盡數遞給東風。
季琛一道提醒著旁處眉目生寒的蘇涿光,「浮白。」
他嘆了口氣,知道蘇涿光只是被惹惱了戳及痛處,才會劍指老弱。世道總有這種偷奸耍滑之人,私心來說,他也恨不得一刀殺了痛快,但其罪不至死,犯不著為之髒了手。
蘇涿光冷冷瞥了眼老伯,收回了劍。接而老伯連滾帶爬地離開了此地,消失在了視線里。
季琛正欲勸言時,蘇涿光開了口,「你們都去歇息吧。」
言外之意,他仍要繼續找尋下去。
蘇涿光把劍隨手甩給了東風,逕自離去。他不知如今他是何等的心緒,或許用麻木來形容更為恰當。他慣於接受這樣無果的消息,但不代表他會為之放棄。
不論如何,他終歸是要找到她,帶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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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起山,竹樓內。
王令夕端著熬好的藥入屋時,恰見喬時憐掀開被,一瘸一拐地往衣桁處拿著外衫,她急忙擱置下藥,步至喬時憐身側,「你傷還沒好呢!怎麼就下榻了!」
喬時憐對她莞爾著,卻藏不住眼底的憂色,「王姑娘,謝謝你這幾日的照顧。但我要走了,他回京後見不到我,一定特別心急。」
話中的「他」,自是指的蘇涿光。
自那日知蘇涿光回京後,喬時憐心緒激動之下,暈了過去。
此後王令夕便寸步不離地在這屋子裡照顧她,連著京城內發生何事亦未再關注。
殊不知,將軍府已為尋喬時憐把楓琊山尋了個遍,偏偏喬時憐正遠在京郊另處的雲起山,兩山相隔遙遙,此處又人跡罕至,消息互不相通。
王令夕這才想起,她似乎理應與蘇家打聲招呼,告知他們,蘇少夫人正在此處養傷。倒也不是她有意相瞞,只是她向來不關心他人之事,一心沉浸自己的研習,在人□□理上從不多想。
若非意外救下懸崖處掉下來的喬時憐,一時好奇喬時憐經歷了何事,她都不會派出侍衛去京城打探消息。
但眼下,王令夕看著那憔悴病容,堅決搖著頭,「你傷還沒好,根本不宜出門,我讓我侍衛去將軍府報個信就好。」
她從未體會過情愛,身在尚書府時也未體會過什麼濃烈的感情,就像那些貴女私下說她,王令夕生來少了根筋。此番她委實不明白,喬時憐為何這般著急,連著自己身體也不顧。她想著,只要自己的侍衛去將軍府傳信,報個平安不就好了。
喬時憐心知,她這昏迷又是過了好些日,今日清醒過來,想起蘇涿光早已回了京,而若他得知自己入了皇宮,逃出宮後下落不明,定是心急如焚。
周家那車夫有膽害她,定也把她墜崖的消息放了出去,甚至道出什麼她已意外身亡之言,也不是沒有可能。她難以想像,倘若蘇涿光聽信了這些話,以為她死了會如何。
喬時憐越想越是心切,她拽緊了王令夕的衣袖,淒婉的聲線幾近是哀求,「我要見他,我一定要見到他。」
第69章 69 、林中
清夜無塵, 月色如銀,林間漏下二三皎皎,疏似殘雪。
寂寂山林里, 忽而窸窸窣窣,是有人撥開枝影, 衣裙撇過夜色的輕響。
喬時憐步履蹣跚地來至此地時,唯見那道熟悉的白袍背影覆滿清霜, 行於蒼蒼夜深里。他向來淨然不染的衣袍沾滿泥濘, 被橫生的野枝亂叢劃破了道道痕跡,他的步伐卻未曾停過。
他就這樣沒日沒夜地尋了她好些天麼?
喬時憐只覺喉中哽得發痛,恨自己未能撐到他回京時相見。
似是聽聞身後有人前來的動靜,蘇涿光駐足於林下,轉過了身。
那足音輕得像極了她,徐徐緩緩。縱是顯得略有凌亂, 似是跛了腳, 但絲毫不影響他從中尋著她的影子。直至他回過頭,恰見萬象澄澈里,她抬手扶著深青, 立於煙聚蘿纏處。
目光陡然相撞的那一剎那,喬時憐見得他面上掠過一絲遲疑。旋即他神情很快復了常色,越過斑駁碎影,向她步來。
「蘇涿光…」她呢喃著他的名字, 望著及近的他。
借著星光披落, 她可見他眸中血絲縱布, 眼下點點烏青沉積, 她不由得心底一疼。
但蘇涿光默聲良久,只是一雙未生波瀾的眼緊緊盯著她, 不挪半分。
靜靜置下的月霜盪落在二人之間,他似是不忍出聲打破這般寧靜。仿佛在這樣所見里,他發出的任何響動,做出的任何舉止,皆會將之觸碎。
喬時憐沒能說話。她是怕自己一開口,就會藏不住心底壓抑的洶湧,忍不住眸底蓄積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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