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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岑出寸碧,山野盡於暉色揉成一團朦朧。迎面涼風簌簌,草清花香藏於其間,喬時憐胸中悶堵之感漸緩,耳畔傳來蘇涿光的嗓音。
「我少時心情不好時,就會縱馬長奔。」
他斂下眼,望著她心緒不寧的面,「那些擾人的事,只會被困在原地,追不上馬。」
他這是在勸解她的心結?
喬時憐聞言,若有所思地睨著遠去的獵場,問道:「那你騎完馬回去呢?」
蘇涿光未答,揚鞭而起間已至九暮山峰頂,他勒馬停立,俯瞰世間萬景。
蒼穹之下,浩浩天地盡覽無餘,極目眺望里,喬時憐見著自己生長了十餘年的繁華京城不過一葉,更遑論她欲逃離的金絲籠,微渺得不見其影。
「去過別處,就不會再在意。」蘇涿光始才答道。
喬時憐在抵達山頂之時,便知曉了答案。
世間遼遼,那所牢籠困不住她,裡面的人也無法桎梏她。良景無處不有,她不是非要棲在原地那片林。
眼見薰風解慍,她眸中陰翳漸散,蘇涿光捏著韁繩的手終是鬆了幾分。
落日西沉,月出東山。
夜影徘徊里,蘇涿光策馬疾馳,帶她越過了許多地方。即使視線昏昏,難窺林景,他亦是言語寥寥,但她覺得這樣就很好。
在她陷入無助時,有人同她伸出手,就足夠。
「你打算如何?」蘇涿光問。
「阿姝現在昏迷不醒,我沒有證人。更何況,她女扮男裝混入林獵,往大了說就是欺君,我不能拿她來冒險。」
喬時憐知,只要傳言中私奔的「男人」為假,此事便不攻自破。但她若是拿周姝洗脫嫌疑,便會把周姝置於風口浪尖,故她特意請求了陸昇瞞住周姝一事。
回至獵場行宮附近時,喬時憐心中煩緒已紓解大半。她由衷對蘇涿光道:「謝謝你。」
她無聲輕嘆,這次又欠下了他恩情。
卻是下馬之時,不想踩著的蹬腳一滑,她攀著蘇涿光的肩,抓著他的衣襟便往他懷裡撲了去。
蘇涿光接住她,覺著頸間露出的一截微涼:「…謝我不必扒我衣服。」
喬時憐:「……」
她站直身,湊上前替他攏好衣襟,又利落脫下衣袍還給他。
蘇涿光只覺頸間殘留的指尖溫度久久不散,連著接過她遞來的衣袍時,他仍有幾分怔神。
她什麼時候這麼熟練為他捋衣襟了?連眼也不眨,她以前不是還矜持得不敢正眼看嗎?
喬時憐只當他回了此地,依舊是眾人眼裡的冷麵將軍,連著話也不同她多說,故而她匆匆離開,逕自走進了行宮。
不多時,一哭哭啼啼的聲音斷續傳來:「喬姐姐同一男子私奔離開,是一眾姑娘們親眼所見,殿下怎的就給我扣上罪名,要趕我下山?」
呵,果真是方杳杳。
喬時憐緩著步,悄無聲息地往其處走去。
只見方杳杳跪身在地,卑微乞求著她跟前背身而立的秦朔,啞著聲:「喬姐姐現在都不知同那男人在哪裡逍遙自在…」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徹響,破開寂夜。
方杳杳尚在茫然吃痛之時,抬頭見掌摑她的人,正是歸來的喬時憐。
第18章 18 、查問
月色如水,潑向庭欄處。
喬時憐居高臨下地望著方杳杳臉上發紅的指印,心頭的暢快由著清風吹拂。
那杏眼盈盈含淚,在看清來人之後驀地驚恐萬分。方杳杳癱坐在地,凝眸看向喬時憐,口中細聲訥訥,「你…」
不及她說完,喬時憐抬手又是一掌摑,「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是麼?」
前世背叛,兩次誣陷詆毀,這是她方杳杳應得的兩巴掌。
秦朔聞聲轉過身來,不可置信地看著重歸的喬時憐。見她青絲潑散,渾身襤褸,衣上血跡斑斑,他顫聲喚著:「時憐…?」
但他始終沒敢上前靠近。
喬時憐餘光自是注意到了秦朔的反應,她側過頭,露出面上縱橫的乾涸血色,潑碎那張無瑕如玉的容顏,顯得極為割裂,可怖。
秦朔見之,更是徹底駐足在原地,眼裡閃過驚駭與一絲嫌惡。
喬時憐將這細微變化盡收眼底。
她暗自冷笑,她本可以回臥房梳洗完畢後再現身,但她覺得沒有必要。現下獵場裡謠言之盛,她早已失了那些所謂端莊知禮的名頭,又何必再順著世人眼光偽飾呢?
一旁的方杳杳反應過來後惱怒至極,她竟被喬時憐打了兩巴掌!
但見秦朔在此,她癟嘴啪嗒掉著淚,委屈著聲道:「喬姐姐…你,你私奔未遂被抓了回來,為何要把氣撒我身上?」
值此夜間,正是行宮晚膳畢時,陸續有著不少人往臥房而回。眼下喬時憐所在之地,恰是一眾經由之所。鬧出此等動靜,已有好些人隔著距離偷眼打量,又礙於太子之面,沒敢堂而皇之湊近。
喬時憐看穿方杳杳作態的心思,反問於她:「私奔未遂?證據呢?」
而不及方杳杳搭話,秦朔走了過來:「夠了。」
只見秦朔捏著一長條軟物拋至喬時憐跟前,嗓音帶著怒意:「這是一眾女眷從你和那男子離開之路上拾到的。時憐,你還想要什麼樣的證據?」
喬時憐垂眼看去,那是周姝的蹀躞帶,是其女扮男裝時所用。應是那會兒馬背上顛簸,周姝不慎扯落了蹀躞掉在地上,被方杳杳拾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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