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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瞞著她?且這關乎的是他身體,她還想著,縱是他不上心,她可對他悉心照看。到頭來,他卻瞞著她時時傷害自己,根本不把她心切之處當回事。
越是想著,她心中越是忿惱。
蘇涿光抬手向前,探著她所在的位置,「阿憐你聽我說…」
喬時憐已隨手披了件外袍,逕自往外走去,「蘇少將軍自有主張,我喬時憐干涉不了,日後也用不著我來操心。」
「阿…」蘇涿光動作一頓,指尖只觸及到她折身離去的風。
喬時憐面目含著慍意,將要踏出營帳時,又聽得他追來的步子,「時辰不早了,過會兒便是慶功宴,煩請蘇少將軍不要耽誤才是。」
蘇涿光駐足原地,無奈嘆了口氣。
看來她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他本想讓於大夫先行離去,由他來和喬時憐解釋自己為何用腐生膏,畢竟這等私事,於大夫亦不知他用腐生膏的緣由。不想這般遮掩之下,反是讓她覺著他不願說出實情,故意把她蒙在鼓裡。
看來,唯有在慶功宴上,好生哄著才是。
只聽營帳外,西風對喬時憐掀簾而出極為意外,「少夫人…您怎麼?」
接著她嗓音平然,聽不出喜怒:「西風,把我的東西收拾一下,我去你營帳里梳洗打扮。」
蘇涿光立於帳內的身形僵了僵,她這是想跟他分房睡?
待得聽聞西風入內,他沉聲命道:「只許帶走少夫人梳洗所用之物,用完即刻送回來。」
「東風北風,蘇少將軍眼睛不便,你們進去看好他。」
她的嗓音續傳而來,蘇涿光緊張的心神稍緩,看來哪怕是生氣,她還是在乎他的,知曉他眼睛不便,特意囑咐暗衛照看。
但接下來的一句,便讓蘇涿光略微鬆弛的神經猛地繃住。
她幾近是恨聲咬著逐字逐句,「別讓他再把『藥膏』用錯了。」
蘇涿光:「……」
她是真氣得不輕。
-
至夜,軍營內一曠野,篝火簇簇,火光拂盛,染滿半邊天際。
與喬時憐想像中有所不同,西北軍營的慶功宴,非是京城裡所設宴會那般拘謹、禮節章程繁多,倒像是隨了西北特有習俗,所行的篝火盛宴。
喬時憐唯見眼前營地設有數不清的團團篝火,每處皆有十餘位士兵圍坐於地,或烹羊煮酒,或載歌載舞,極盡興致。歡呼聲不時而起,於掠動的熾色里盪開雲霄。
處於中處的篝火是為將帥所在之地,除了蘇涿光與裴無言,還有營中各將領夫長,此番他們正興意盎然地敬著酒,那等高漲情緒,與燃得濃烈的篝火無異。
喬時憐這才明了慶功宴所設意義,戰爭向來冷酷殘忍,令人壓抑,但身處這樣的盛宴里,將士才得以釋放情緒。
她偷眼瞄著正襟危坐的蘇涿光,他好似與這宴中氛圍極為割裂。不論處於何等情景,永遠是這般鎮定自若,好整以暇,不喜不悲。
偏是這樣少有情緒起伏之人,惹得她想著念著,惱著怨著。眼下她還在生蘇涿光的氣,但生氣歸生氣,她身為將軍府的少夫人,在一眾睽睽里,她還是會留有將軍府的顏面。
譬如此番裴無言遞來一盤肉香四溢的烤羊:「少將軍,這羔羊肉烤得正是時候,嘗嘗?」
喬時憐自然而然地接過,「有勞裴將軍,我來便好。」
畢竟蘇涿光雙目失明,處處不便。她聽說她不在時,蘇涿光因不慣於他人伺候餵食,餐食儘是饢饃一類,從不使筷。
蘇涿光欲言又止,「阿憐…」
喬時憐順手拿起身前的佐料添了添,轉頭提箸餵於他嘴邊,「我餵你。」
「多謝夫人。」
蘇涿光說罷,羊肉入口的一瞬,他臉色微變,那舌尖乍然傳來的辣味散至口中,讓他險些失態。他口味清淡,素日里食辣不多,故少頃他便冒出微汗,渾身發熱。
若非他眉眼被白紗縛住,難探其里,加之夜色正濃,通明火處置下更深的影,只怕他的異樣早已被人察覺。
裴無言在一旁還問著:「少將軍,這羔羊是我閒居祁城時自己養的,怎麼樣,是不是肉質鮮嫩,口感極好?」
蘇涿光嚼著羊肉,面不改色:「嗯。」
喬時憐不忘補言:「喜歡就多吃些。」
未幾,蘇涿光循著她的位置,垂面於她跟前,低聲道:「阿憐,饒了我。」
他在向她服軟。
喬時憐呵著白霧,指尖徐徐靠近,悄然擰著他的腰:「蘇少將軍多威風啊,別人都是盼著痊癒,只有蘇少將軍特立獨行。」
聽得她話中怨氣彰顯,他猛地握住她將抽離的手,解釋道:「我不是有意折騰自己身體,我是想留下…印記。」
印記二字道出,喬時憐驀地想到自己身上道道深淺不一的紅痕,她覺得眼前篝火越發烤灼,燒得她面頸滾燙。
隨後他將衣袖挽起,露出右臂處她曾咬得的牙印,至今仍呈暗紅血色,猶如烙在血肉里的一處印記,縱是顯得猙獰可怖,但無不展露出他對此印記極為在意。
借著火光熠熠,喬時憐見著他臂上的印記,不由得消了幾分氣,「那我問你,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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