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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們並非不愛她,只是在他們心中,她都不是他們的第一順位。
喬青松可為喬家拋棄她,喬夫人亦為名節舍了她;至於喬時清,她死後曾了解過,長兄一度不能接受她的死,閉門頹靡三日,但此後也只得把這件事壓在心底不敢再提,只因在其心裡,聽從父命的孝道更重。
這世上她所愛所信之人盡棄她,到最後,竟是一個唯有兩面之緣的陌生人,為她討回了公道。這不諷刺麼?
如今再處前世身殞之地,憶及種種,喬時憐覺著胸口發悶得緊,喉嚨也哽得作痛。那般無助與絕望的感覺再次攀附心尖,讓她無地遁形,無處可避。
唯有長明輕搖的燈火,寂寂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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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家,將軍府。
蘇涿光下馬車的間隙,便有僕從小步趕來,言之蘇將軍在正堂候其多時。
隨後入堂內,蘇涿光見父親蘇錚正垂首呡茶,旋即雄渾厚勁的嗓音響起,「聽說,太子殿下那邊又送了不少侍妾給你。」
蘇涿光眉心微斂,「不需要。」
蘇錚對此反應不覺意外,接著他從袖中拿出一冊子,「今日入宮,你姑母給了我一份名單,其上皆是京中性情溫良的官家女子,你拿去挑挑。有中意的,我便派媒人前去說親。」
話畢,蘇錚遞出冊子,眼神示意蘇涿光身後的風來。
蘇涿光目光一沉,懾住欲動的風來,寒聲重複:「我說了,不需要。」
風來叫苦不迭,自己該聽誰的?但他眼見蘇錚的臉色愈發難看,便知今夜父子二人恐怕沒法和氣相談了。
蘇錚猛地放置下茶盞,只聽咚的一聲,茶水濺落。
他起身至蘇涿光身前,聲音帶著怒意,「涿光,你是不是覺得為父管不了你了?你在西北這麼多年我從未插手過問,現如今你回了京城,還覺得自己是軍營主帥,能一手遮天不成?」
「這是我的私事,不是軍事。」蘇涿光語氣平然,那與之對視的眼神沉鬱,壓抑的情緒紛迭。
「私事?我是你老子,如何管不得你的私事?」蘇錚久經沙場,在軍營里粗獷慣了,向來性直。
他只睨了杵在一旁的風來一眼,風來知其脾氣上來了,硬著頭皮上前接過了蘇錚手裡的冊子。
「我不會挑的。」蘇涿光依舊不讓步。
蘇錚瞪著神色不變的蘇涿光,強行憋下胸中燃得正旺的怒火,「難道你打算這輩子都跟我慪氣,永不娶親嗎?」
「有何不可?」蘇涿光不以為意。
見蘇錚面上怒色越盛,蘇涿光向前一步,刻意緩著語調,沉聲問:「娶回來,再親手殺了嗎?」
那嗓音冷至極,恍若深埋雪中不得窺見天光的堅冰,聞之生寒,如霜覆身。
「啪——」
一道清脆的掌摑聲響於堂內,連著燭火一霎明滅。
蘇錚放下發麻的手,望著蘇涿光偏過頭受其一掌的模樣,那面頰很快浮出紅痕,嘴角析出血絲,獨獨其眼神冷而倔。
方才蘇錚本是盛怒之時,這一掌可算不輕。蘇涿光本是來得及躲,也可用內力護體,不至於被打成這樣,但他偏偏就這樣一聲不吭地受著。
蘇錚不由得屈著手指,心軟了幾分,但欲抬手撫其面時又縮了回去。
這麼多年了,蘇涿光仍記恨自己。
那年蘇家駐守邊關,戰況惡劣之時,蘇夫人戎裝上陣,護民如子,卻被敵軍擒拿要挾於蘇錚。而後蘇錚挽弓一箭,親手殺死了髮妻。
時年七歲的蘇涿光,悲恨跪在黃沙里,眼睜睜見母親身死,萬念俱灰。
此後父子二人關係如冰。
蘇涿光十四歲那年離家出走,從京城孤身前往西北軍營。這一走便是六年,期間寄家書言,若蘇將軍前來相擾,他便自戕於母親亡故的沙石戈壁。
蘇錚頗感疲憊,他背過身負手而立,遙望著窗外晦明星子,雙目恍恍。
「夜深了。風來,送少將軍回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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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風疏,微許蟲鳴不已。
風來鵪鶉似的跟在蘇涿光身後,不敢做聲。
此時他雙手皆攥著的東西讓他有些躊躇,是否要同主子交代一下。他右手自是蘇錚交付給他的冊子,左手卻握著的是一纏金流蘇簪花。
這簪花是他方才在馬車內拾到的,而除了喬時憐,別無他主。
風來糾結再三,試探著出了聲:「主…主子。」
「手裡的東西可以扔了。」蘇涿光頭也不顧地往屋內而去。
「可…可這是……」風來垂眼瞧著那硌手的簪花,沒敢問下去。
畢竟先前喬姑娘才惹了主子生氣,自己現在還拿著她的簪花相問,保不準會有什麼後果。
風來覺著今日定是沒瞅黃曆,這接二連三發生的事,都讓他覺得他離英年早逝不遠了。
蘇涿光只當風來顧忌會被蘇錚責罰,「父親問起,就說是我的吩咐。」
及他入屋脫簪取冠,聽風來仍駐足屏風外。
「但,但是…」風來憋著話茬。
「聽不懂麼?」蘇涿光語氣愈冷。
「喬姑娘的簪花…也要一併扔掉嗎?」風來問著。
第10章 10 、傳信
月出東山,星斗闌干。
懷玉院,臥房內燭影深深,晃過榻上闔眼淺眠的人。
喬時憐緊緊揪著錦被,如溺水般沉浮於夢魘里,她拼盡全力想往岸處靠去,卻如何也抓不著邊,由著駭浪席捲將她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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