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頁
「有。」他答得利落。
「為什麼?」喬時憐奇道。
他不是不信神佛嗎?為何會信有鬼?
但眼下他卻未答。喬時憐唯見前處陰風乍起,吹落暗影無數。
恍有一瞬,不知是否為她的錯覺,她覺得野風速度慢了好許。而她渾然不覺,周處已昏昏發涼,天亦沉然無光。
「嘩——」
耳畔傳來尖銳呲啦的促音,飄忽的深影在她眼裡倏忽放大。
第41章 41 、故事
宿雨闌干, 晚來添涼,濕氣仍沉。
喬時憐甦醒時,口中苦澀讓她不由得蹙起眉。
她良久才想起, 自己意識模糊前,在馬背上見著了眼前光怪陸離之象。她見自己撞入那深影里, 化作鬼魂,飄蕩世間, 無依無靠, 無所著處,與身後的蘇涿光越來越遠。
直至徹底失去知覺。
「醒了?」
耳畔是蘇涿光的嗓音,和她做遊魂時的縹緲不同,切實落在她跟前,其間雨聲若隱若現,淅淅瀝瀝。
喬時憐望著視野里逐而清晰的面容, 「我…我是怎麼了?」
蘇涿光掀被入榻, 他俯身摸了摸她的額頭,「前些日在冷泉受寒,今日又淋雨, 半路昏了過去。」
「我又著涼了嗎?」
她抬手握住他將離的指尖,溫熱,骨節分明,帶著薄繭, 不是夢。
蘇涿光就著她的動作未抽離, 「大夫說, 你思慮過重, 鬱結於心。」
他頓了頓,沉吟道:「是因為那夜在冷泉…」
在得來大夫所言後, 他思來想去,也唯獨這件事,是他最後悔莫及,傷她最深之事。
「沒有。」喬時憐當即否了他的話。
她想,自己應是因慧禪大師那番話,再次憶及了前世死後的經歷。無人知,她在那漫無盡頭的孤寂里了過了多久;也無人知,她有多害怕會有一朝察覺,今生重回都是幻影。
「那是為何?」蘇涿光瞧她模樣並非像是有意欺瞞。
「我…可以不說嗎?」
喬時憐躊躇著,她若是把她做過鬼的事告訴蘇涿光,他怕是會以為她得了什麼怪病,要帶她去醫館診治一番。連她自己都不知,老天怎就給了她重來的機會。
蘇涿光頷首:「可以。」
喬時憐生怕他失落,又再抱著他手臂蹭起了身,順勢躺在他胸膛處,柔聲說道:「那我想聽你說。你可以給我講故事嗎?」
蘇涿光略有意外,隨即他拈起被角把她捂得嚴實,思忖半刻後緩聲開口,「從前…有個士兵甲,從京城至西北軍營參軍,後來他死了。」
喬時憐尚在被窩裡尋著舒服姿勢,肆意在他身上貼來蹭去,以待入眠時,聽他就這般講完後,她神色驀地一凝,「…蘇涿光,我要聽睡前故事,不是恐怖故事。」
蘇涿光眸子深邃:「我沒講過故事。」
喬時憐忽的反應過來,自己好像確實過於為難他。
她續道,「那你就說,這個士兵甲他怎麼參軍,又怎麼死的。」
蘇涿光始才接言:「士兵甲,靠參軍得來的軍餉養活老小,西北戰事火急,給的軍餉最多,他就去了。後來,他臨陣脫逃,被我殺了。」
「他為什麼臨陣脫逃?害怕死嗎?」喬時憐奇道。
畢竟她知,逃兵是會處以連坐的,故大晟極少出現逃兵。
蘇涿光搖搖頭,「相反,他從不怕死,每逢戰時都主動請求做前鋒。若是戰死,朝廷會予以一筆不薄的撫慰金給他家裡。但那一戰,他只想留個全屍回家。」
夜色深深,燭影漸長。喬時憐靜聽他敘述著,即便這故事的主人公非是他,但她卻不由自主地在這簡短片段里尋著他的影子。
「烏厥人的信奉與大晟不同,他們每攻下一個城池,便要把那座城池的士兵活祭給他們的神明。士兵甲以為那戰無望,刻意用這樣的方式來讓我給他留個全屍。他也摸准了我的心思,不會定下他脫逃的罪。」
蘇涿光的語氣平淡依然,無半分漣漪,好似生死在他話里,不過是閒來提及的只言片語。隨風起,隨風散,他從不為之駐足。
喬時憐由此想著,那麼他自己的生死呢?是否亦像那紛揚大雪,來至人間一趟,數日消融,無處可承其重,無處可覓其蹤。他從未在意過。
她摟著他,越發緊了些。
他察覺她的異常:「怎麼了?」
喬時憐面容埋在他懷裡,悶聲道:「怕你死。」
蘇涿光幾番欲言又止,最後只得道出三字:「我命硬。」
從慎重角度而言,他似乎不能為自己的生死作保。
喬時憐又問:「那個佛珠呢?」
慧禪大師說那佛珠與他有緣,興許它可以護佑他一二呢?
蘇涿光答道:「扔閣樓里了。」
喬時憐不解地抬起頭看向他,卻見他神色如常:「它出現後,你暈倒了。」
話中之意,是他怨這佛珠不祥。
她極為詫異:「你不是不信這些嗎…」
「凡事有例外。」
蘇涿光接言,「第二個故事…」
但話還未完,他察覺喬時憐拽了拽他的衣角,「嗯?」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