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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中間仿佛有一條楚河漢界,都能再躺下兩個男人。
往常他們睡在一起時,遲江都像八爪魚,卷枕頭卷被子卷陳述,一點都不客氣。
今天倒老實得有點奇怪了。
不僅沒有霸占地盤,還側躲在左邊一動不動。
這效果已經不是睡著,像是昏迷了。
陳述躺了一會兒,還是睡意全無,他看了遲江好幾次,對方還是一動不動的,忍不住輕聲開口:「遲江?你睡了麼。」
遲江在黑暗中睜開眼,很快又閉上,不搭理人。
他裝睡的本事……實在差勁。
過了一會兒,陳述嘆氣:「哥,一直崩著不累麼。」
他那腰都是直挺挺的,有種躺板板的效果,壓根就不是睡著了的放鬆。
遲江聽到了,依舊沒動,倔強的保持著優雅的睡姿。
陳述想了一會兒,沒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開始這樣。
晚上吃飯的時候,對方明明還很正常,笑著跟他搶碗裡的菜,沒有絲毫避嫌的意思。
不是他找的雲阿姨。
所以……他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
那為什麼突然這樣呢。
陳述百思不得其解,本來就睡不著,現在更清醒了。
他坐起來,叫了遲江一聲:「哥。」
遲江再次睜開眼。
靜靜的等待下文。
但是陳述沒說什麼。
他安靜的坐著,不說話,也沒看手機,久久沒動。
遲江有點心癢。
雖然沒有回頭,但他感覺到那灼熱的視線,一直若有若無的掃在他身上。
如芒在背。
遲江忍了一會兒,閉上眼,強制自己入睡。
「哥是在想遲櫟翔麼。」
清冷冷的嗓音突然自身後響起。
特別清晰。
想忽略都做不到的那種。
遲江一骨碌爬起來:「我想他做什麼?」
他動作太快,差點嚇到陳述,後者腦袋後仰,啊了一聲,道:「我,我就隨口一說。」
今天發生的事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也就這麼幾個人出現過,陳述也只是猜測。
「背後搞鬼的畜牲而已。」遲江抱起枕頭,「不值一提。」
他跟雲芙葙不愧是母子,罵人的方式都極為相似。
陳述望著他,驀地笑了。
遲江其實很不會掩藏心事,有時候欲蓋彌彰撒個慌,小動作都特別多,抓東西摟抱枕,眼睛還四處轉。
特別可愛。
陳述看了他一陣,沒有戳穿他,只問道:「哥睡不著麼。」
遲江不想承認。
他知道如果承認了,免不了又是一頓逼問,為什麼睡不著?是不是有心事?難道是在想遲櫟翔?
於是他沉思兩秒,矢口否認:「沒有,我在想事情。」
這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
壞了,他腦子好像落在老媽的書房門口了,現在去撿還來得及麼。
真可怕,在最無力的年紀里、最無助的夜晚中,這是他想扇自己的第三個嘴巴。
果然,陳述直接問他:「哥在想什麼?」
死寂。
死一樣的安靜。
片刻後,遲江癱著臉,吐出一句話:「在想為什麼我每次晉級賽隊友都要演我。」
陳述:「……」
陳述也沉默一陣。
然後試探性的掏出手機。
「哥想打遊戲了?」
遲江:「……」
遲江心中哀嘆一聲造孽,自己瞎逼逼的話自己負責,把床頭正在充電的手機薅下來,打開遊戲。
兩人配合默契,局局都是殺穿,沒輸過。
遲江打著打著,總算放鬆了些。
又是一波相當順利的團戰,他操縱著遊戲角色在陳述的角色旁邊轉了一圈,隨口道:「小陳同學,你這技術去當陪玩都可以了,又是一門發家致富的本領。」
「嗯。」陳述幾根手指在屏幕上划過,還抽空抹了抹其中一個位置——
就像他隔空撫摸了遲江的腦袋一樣。
他越過河道,成功反殺了在草叢裡蹲他的中單,語氣淡然:「只陪你玩。」
遲江手一抖,精準接住了對面的大招,原地去世。
半晌,他咬咬牙,道:「你這話讓李梁聽到了估計得挨揍。」
「不會。」陳述說:「他打不過我。」
遲江:「……」
遲江聾了。
在他復活前,對面的水晶已經被陳述推掉,遲江立馬退出遊戲關機轉身躺下蓋被子一氣呵成。
相當迅速。
陳述看著他用被子裹住的腦袋,頓了頓,沒說什麼。
第二天,陳述照常起床,發現旁邊已經空了。
遲江竟然起這麼早,而且沒賴床?
很快,陳述看到了杵在陽台的背影。
遲江的胳膊搭在圍欄邊緣,站姿隨意而放鬆,臉側瀰漫著白色煙圈。
咔噠。
陽台門被拉開。
「哥。」陳述走過來,「你還會抽菸呢。」
旁邊的菸灰缸里已經積攢了一堆菸頭,目測他在這裡抽了很久。
「噓。」遲江偏了偏頭,嗓子有點啞,懶懶道:「保密啊。」
他戒菸很久了,如今心煩時沒忍住又抽了幾根。
「好。」陳述乖乖應下來,湊到遲江旁邊,試探著問道:「哥,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