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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天太晚,還是明天再讓人去查吧。
已經是凌晨四點,天邊已經隱隱有了微光,米純睡得並不安穩,扎了針的手總是在虛空里,想要抓住什麼,卻總是又無力地垂下。
他的眼角沁出了淚,口中還在喃喃地念叨著什麼,他的聲音太輕,商野聽不清楚,但能聽出他的委屈。
商野怕他再亂動,只好過去按住他的手,下一秒就被米純勾住尾指,米純在抓住他的手之後就奇異地安靜了下來,商野也就沒再抽出自己的手,而是任由他捏住。
米純醒來之後有些懵,他在夢中久違地看到了自己的阿爹和阿麼,他們兩人站在雪地里,看著自己在雪地上走出的一串腳印,笑著讓他趕緊回去。
米純聽到了他們的話,卻看見他們兩人的身影越走越遠,他幾次想伸手去抓,可抓到的都是一片虛無。他想放聲喊他們回頭,可他的嗓子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只能發出幾聲嗚咽,讓人聽不真切。
直到他的手被抓住,抓住他的那雙手他很熟悉,這隻手曾經在他心慌害怕,在他茫然無措的時候給過他力量,他有些喜歡,所以抓住的時候很用力。
直到下午兩三點,米純才悠悠轉醒,病房裡很安靜,除了他沒有別人在,所有的記憶回籠,他腦中最後的片段定格在了商野的臉上。
是做夢還是商野真的來了?
他看著自己手背上的針孔,掀開被子起身,後腰有些鈍痛,應該是昨晚在櫃門上撞的,身上沒有別的傷,那就應該沒出什麼事。
「起來幹什麼?」
米純回過頭,就看見小李推著商野進來,小李的另一隻手上提著幾個食盒。
在看到商野的時候米純稍微偏移了一點視線,沒有和商野對視,他還保持著一隻手新被子,腳還正在找拖鞋的姿勢:「我好像沒什麼事了。」
「剛剛醫生抽了血去化驗,等結果出來再說。」商野揮了揮手讓小李出去,自己接過食盒放在腿上,慢慢地朝米純挪過去。
米純的動作像是定格,然後被商野推了推腳往床上坐下,他像是被火燒著了一樣,把腳往被窩裡縮。
「我給你母親打過電話了,也有人過去照顧她,你不用擔心。」商野沒照顧過人,也不知道該怎麼去照顧他吃飯,只好把東西都擺在床頭的柜子上,「吃點東西。」
米處呆愣地從袋子裡掏出一碗粥,然後默默地吃掉,看他吃完,商野才問他:「為什麼出現在哪裡?」
米處揉了揉自己因為輸液而有些發青的手背:「去做兼職。」
「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商野看著他的動作,從自己的手上遞給了他一個熱水袋,「我說等你忙完可以回來。」
米純咬了咬唇,沒敢說出自己不回去的真實原因是因為自己對他產生了些不該有的情愫,所以沒有辦法再像以前一樣和他相處:「我不太放心我媽媽一個人,所以……」
「所以半夜還在酒吧上班?」商野緊盯著他的眼睛,「我家難道比酒吧還要危險?」
米純被他堵得說不出話,只是把頭埋得很低。
商野不想看到他做鴕鳥,又步步緊逼:「米純,你知道如果我昨晚沒過去會發生什麼嗎?」
他當然知道,他微弱的力量可能抵擋不了那麼久,後面發生的可能就是足以讓他悔恨終身的事。
「算我多事。」商野先移開了視線,「住院費已經結清了,等拿到檢查報告你就可以離開了。」
聽到他話語裡的失望,米純有些慌,聽到輪椅摩擦地面的聲響之後米純抬起頭,看到他離去的背影,比起別的,他還是怕商野生氣,顧不得身上的疼,他跌跌撞撞地下了床,抓住了商野的輪椅。
「對不起,我不是不識好歹。」米純沒有繞到他前面讓商野能看到自己的臉,他的聲音有些哽咽,「也沒跟您說聲謝是我不好,我真的不是不知好歹,但我有不能再回你那裡去的理由。」
「理由不能跟我說是嗎?」
米純嗯了一聲。
「行。我不問你,但你到底遇到什麼麻煩了?」商野的目光移到了他赤著的腳上,「回床上去,別光著腳。」
看他不像再生氣的樣子,米純才慢慢地把他推回病床邊,然後乖順地穿上鞋,才跟他說了自己遇到的事情。
「本來是有餘裕的,我也能堅持到找到新工作,但是付了違約金之後就一點存款都沒有了,我媽媽術後恢復那個藥很貴,而且也不在醫保的範圍內,所以我才想出來多干點兼職。」
米純把公司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自己也鬆了一口氣:「我本來找了個律師諮詢,結果把錢打給他之後他人就消失了,我可能是被騙了,後來又是我媽媽的手術比較重要,公司那邊又催得很急,說我不付違約金的話會被抓起來,我要是被抓起來了誰照顧我媽媽啊,所以我就先付給他們了。」
商野聽了他的話不知道是該怎麼說他:「想找律師怎麼不來找我?」
「我麻煩您太多了,所以……」你幫我這麼多,我還對你又非分之想,又怎麼敢再去麻煩你。
「好了,我會把這件事跟法務說一說,看有沒有什麼解決辦法。」商野從床頭抽了一張紙巾遞給他,「做兼職可以,以後像酒吧那樣的地方就不要再去了。」
米純愣愣地點頭:「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