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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年抬眼,鄭重道:「你是不是也聽過旁人說他壞話了?不許信,不許跟著傳那種話,阿廷……雲世子不是那樣的人。」
松煙訕笑:「小的哪敢。」
景年這才滿意,阿廷承受著世人的誤解,已經夠為難了,偏他性子那般清高,也不願同人解釋。
但他身邊的人,可萬萬不能誤會他。
松煙不敢再問雲廷,抽出一個小屜,給景年取出兩包點心:「少爺,您先吃兩口點心,您讀書辛苦了,大小姐一早就使人來信叮囑,說咱們一府的爺們兒太粗心,讓咱們點心熱水都備得好好的,您一回來,直接用上。」
景年有雲廷不間斷的投喂,其實不是很饞,不過這會兒確實到吃飯的點兒,拿起一塊點心啃著,咂摸著松煙剛說的話,悶頭笑起來。
他大姐姐分明是借著他敲打阿兄,催阿兄早日娶妻呢。
否則以他阿姐的性子,從不講人不好,何必多加那一句。
松煙見他吃著點心又笑,怕他嗆著,連忙倒了茶水捧過去,送的也不是熱茶,泡的似乎是干菊花和什麼草,味甘清涼。
也是,眼瞅著要進六月了,天氣一天熱過一天,涼茶易飲。
景年就著這杯茶把手裡那塊點心吃盡了,家裡的廚子做菜還行,做點心差點兒道行,不如雲廷每日拿來的點心好吃,景年讓他餵刁了嘴。
松煙看出他不愛吃這些點心,又給他添了些茶水,送上一塊乾淨的熱帕子讓他擦手。
景年擦了擦手上的點心沫子,將帕子丟回給松煙,看他笑道:「你這是去哪兒進學了?」
松煙是陪他遊學的,處理雜事瑣事十分在行,探路住店都是他安排,若是夜宿野外,生活驅蟲他都能做,還能做簡單的魚籠陷阱,抓兔子捉魚,給他們添菜。
許是因為在外奔波久了,顧忌不了那麼多,總少幾分細心。
景年自個兒能照顧自己,體諒松煙辛苦,能自己做的事從不叫他,也不叫松煙伺候。
松煙也笑:「少爺您在國子監讀書,小的不能躺家裡養膘啊,您平日用不上小的,大少爺吩咐小的跟著周爺爺學呢。」
他說的周爺爺,就是府里的大管家周放,其實周放如今不過四十來歲,松煙一口一個「爺爺」,明著巴結。
他怎麼能不巴結周放呢?原本像那些世家子弟,放出去單獨立戶,或者在自家院的,內事不提,外事一般都是從小陪著的,最得用書童升成管家。
即便家裡的長輩賜了人,也不如從小一起長大的書童受主人信任。
書童書童,都說是童了,還有一輩子當書童的不成。
所以日後熬成管家,是他們最好的出路。
景年家裡不一樣,陸家發家太短他阿兄竄得太快,別說書童了,誰都沒追上他的步伐。
所以周放是陸景堂從外頭找的,松煙也是他給景年找的,這兩人雖說都是從陸景堂手底下出來,但屬實沒什麼交集。
松煙想當管家,也得有人教,他跟的少爺日後若是頂門立戶了,他管不了事,大少爺定會另派人過來。
即便不單獨分出去,以景年的年紀,再過個幾年,院子裡的事也該歸他自個兒管,還是一樣的理兒。
所以周放願意帶他,松煙感激的不得了,別說叫爺爺了,真當爺爺伺候著他也願意
。
景年好笑道:「你管他叫爺爺,我管他叫叔,你該管我叫什麼?」
松煙嬉笑道:「少爺您要是樂意,小的也能管您叫叔。」
景年被逗樂了,笑斥一句:「瞎說!滾蛋。」
他們在外遊學,算是共患難過的,彼此頗有幾分感情,否則陸景堂也不會百忙之中,還記得讓周管家帶一帶松煙。
景年哪曉得這中間的道道,他只知道只要松煙願意,他要一直留他在身邊的,就跟忠伯之於先生一樣。
不過哪怕不懂,現在想一想也想明白了,美滋滋道:「阿兄真好。」
松煙跟著笑,可不是嘛,他家少爺是攤上一個好兄長,不像他,他家男娃多,家裡為了給他阿兄娶妻,將他這個不上不下的兒子賣掉了。
幸虧遇見了大少爺,他相貌還算清秀端正,偷聽到牙人講,原本是打算賣到那些髒地方的,給足了他爹娘銀錢,他爹娘哪怕曉得也不在意。
在大少爺手底下待了一段時日,調理好身上那些壞毛病,恰好小少爺需要一個書童,他運氣好,被選中了。
那會兒小少爺年紀還小,擔心臟了他耳朵,松煙只能同他說,他是逃荒路上,與父母失散了。
小少爺心善,還一心想著幫他尋家人呢。
「我夸阿兄,你傻笑什麼?」景年將點心往松煙面前推了推:「我想回家吃正經飯,你把這個吃了吧。」
松煙知道景年是個好性兒的,不愛捉弄他們這些下人,所言皆真心。
他也沒跟景年客氣,拿了兩塊兒點心吃下,景年要他喝水,他搖頭說不渴。
少爺讓他吃點心是賞,他再不知好歹的用少爺的杯子喝水,那是昏了頭了。
松煙吃了兩塊兒點心就不吃了,將剩下的點心包了起來,對景年笑道:「小的晚上餓了吃。」
景年點點頭:「我晚上也餓的,你要是不夠吃,晚上多拿幾個饅頭干餅的,晚間餓了吃。」
松煙比他稍大一點兒,差不多的年歲,正是能吃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