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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年稍稍鬆了口氣,接下來店家如何處理內賊,就不關他們的事了。
他去撿了扔出去的兩個寶石娃娃,可惜,其中一個娃娃磕在刀上,出現了一條豁口。
「我賠你。」
清冷的嗓音在身側響起,不知什麼時候,余郎君竟然走到他身邊。
景年拍了拍娃娃上的灰:「不用,不關你事。」
這對寶石娃娃,一對就要五兩銀子,哪能讓他賠。
「我賠,我賠!」白三擺出一副和氣生財的生意人模樣:「小公子仗義出手,這損失自然該我來賠。」
景年:「……我還沒結帳。」
「那就不用結了。」白三大方地吩咐:「再去庫房找找,給這位公子取一對一樣的寶石玩偶過來。」
餘光接收到主人讚賞的眼神,白三臉上笑容更殷切,腦子瘋狂轉動,思考著這位小公子的身份。
這個年紀,家世不凡,與宣威侯府有舊……想不出來啊!
都這時候了,大家也不逛了,邊說話邊往樓下走。
三郎低聲跟另外兩人講述方才發生的事,景年莫名其妙地白嫖了一對寶石玩偶,很不好意思,對余郎君說:「我把錢給你吧。」
余郎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用。」
為什麼要把錢給他?他身份暴露了嗎?
「你冒了生命危險的。」景年嘟囔著,「那……那我請你吃飯吧。」
「我請你。」余郎君提起手裡的錢袋示意一下,「該我請。」
「那今天我請,下次你請。」
景年見他似乎還要拒絕,忽然笑道:「我姓陸,陸景年,還未取字,家中行五,余兄若是不介意,可以叫我五郎。」
「余承平,家中長子。」
「承平兄?」景年試著叫了一聲,他對這位新朋友有莫名的好感,這樣稱呼比叫「余兄」顯得親近一些。
余承平,也就是雲廷,垂著眼睫,遮掩住眸中翻滾的情緒。
承平是父親為他取的字,他尚未加冠,還沒到取字的時候,可是父親早早為他取了字,還取了這麼一個……一個意義深刻的字。
他很討厭這個字,從未用過,也少有人知,可是此時聽景年這麼喚他,突然覺得,好像也沒那麼難以接受。
「走吧,咱們去吃飯。」景年摸了摸肚子,笑著去拉他:「我餓了,今日承平兄就別跟我搶了,下回一定讓你請回來。」
雲廷下意識跟著他走,他很難對景年說出拒絕的話。
三郎去取了狼皮,結帳回來,看著堂弟跟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有說有笑,心裡直犯嘀咕。
沒等他上去打個岔,幾人剛走出大門,松煙便領著一個有些眼熟的人衝到景年面前:「少爺,這是裴府的下人,他說大小姐病了,請您去府中主持大局。」
景年面色一變:「阿姐怎麼了?」
那僕人彎著腰,急聲道:「內院傳出來的消息,說是少夫人突然生了高熱,裴管家讓小的來請您過去一趟,小的去您府上,您不在,說是來了此處,小的便尋了過來。」
幸好在門口看見了松煙,否則就錯過了。
「請大夫了嗎?姐夫呢?」景年腳步不停,已經走到
馬旁,接過松煙遞來的馬鞭,翻身上馬。
「請了融安堂的大夫,少爺那邊,家裡派人去找了,翰林院那邊說他去了宮裡,如今正在宮門外候著。」
景年心急如焚,大姐夫家族在蜀地,父母親人皆不在京中,好處是他阿姐不用伺候公婆,壞處便是如此,一旦出點兒什麼事,家裡只剩下兩個年幼的孩子,沒一個能主事的主子。
他控著馬調轉方向,微微俯身:「承平兄,實在抱歉,今日有事要失約了,我欠你一回,來日定會補上。」
雲廷心中失落,但他分得清輕重緩急,景年面上的焦急毫無遮掩。
「無事,我等你。」
景年拱拱手,又同李士傑和薛忠寶道歉,兩人自然不會計較,催著他趕緊回去。
「駕!」景年馬鞭一揮:「三哥,我先走一步。」
三郎也憂心堂姐,迅速上馬追了上去。
雲廷立在原處,看著紅衣白馬,背影漸漸走遠,抬手輕撫胸口。
「主子。」白三不知什麼時候下來了,靜立在他身側。
「他好看嗎?」雲廷突然開口。
白三愣了一下,這是在問方才那位小公子?
他立刻點了點頭:「好看,小公子芝蘭玉樹,神清骨秀,玉質天成。」
哪怕是以一個男人的眼光,也沒法說那位小公子不好看。
雲廷扯了扯嘴角,可惜這種皮質面具還沒辦法做到控制表情。
「他真好看……」
雲廷喃喃,撫著胸口,手掌下的心臟現在依舊在劇烈跳動,難以平靜。
他從小就很少有劇烈的情緒波動,母親指責他天性冷漠,不值得憐愛,可即便聽見這樣的話,他也並沒有覺得難過。
誰也不知道,他記事早得可怕,似乎是從生下來就開始有了記憶,因為他安靜不哭鬧,所以他是被送走的那一個。
如果只是這樣,他會平靜接受,在哪兒都是一樣的,沒有區別。
是他們不肯放過他,他不是挨打不還手的人,可是就連報復,似乎都只是要走的既定程序,並不能讓他感到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