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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他能贏是撿了點兒便宜,其他幾個皇子先拼殺了一番。
但若是他沒有足夠的實力,即便照明帝的皇子們互相殘殺殆盡,也輪不到他一個身世有瑕疵的人上位。
禁軍再亂,也是拱衛皇廷的隊伍,大雍最精銳的軍隊之一。
他是抓住了機會,可若是沒有足夠的準備,就算機會來臨,他也束手無策,他一個侯世子,不占名不占權,拿什麼跟皇子們爭。
況且,就算沒有這次機會,宗廷也會繼續積攢力量,他原本就沒想過要靠敵人變弱來贏得勝利,他想的一直都是如何增強自己的實力。
這般堅硬且堅韌的心性,似乎跟景年是完全相反的兩種類型。
但偏偏,人會被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人吸引。
宗廷這樣的人,一往無前,永遠在朝著目標,堅定不移。
他想要報復,哪怕仇人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不去想可不可能,能不能做到,而是想如何做到。
他想要的那個人,也會花費足夠的心思,將他圈進自己懷裡。
值得慶幸的是,他的進度很不錯,最起碼他在景年心裡,是很獨特很重要的存在,而宗廷正在一步步的,加深他的存在感和重要性,重要到無可替代,或許就能夠得到他想要的了。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宗廷的馬車布置得實在舒服,景年趕路趕了一個月,吃不好睡不好,臨近京都更是加快了行程,看著還算精神,其實身體已經十分疲累。
在馬車輕微的晃動中,漸漸生出困意。
宗廷看他困得直打哈欠,溫聲道:「先睡會兒?到了我叫你。」
景年跟他同住了兩年,彼此衣冠不整的模樣見太多了,而且確實困了,也就不跟宗廷見外,往榻上一歪:「你也歇會兒,等我醒了我們再聊……」
說到最後幾個字,聲音輕不可聞,已經睡著了。
看著景年恬靜的睡顏,宗廷勾了勾唇角。
在他面前睡得這麼快,最起碼,是很信任他的吧。
馬車一路穿過京城,駛往皇宮。
三郎騎著馬,不遠不近地跟在馬車後頭,越走越不對勁,這不是回家的路啊!
他想到馬車邊問問景年,剛控著馬靠近馬車,立刻有人攔住了他。
三郎想著這是皇帝的下屬,陪著笑臉:「大人,我就是跟我堂弟說句話……」
那黑衣人板著臉,一言不發,就是騎著馬攔在他面前,不許他靠近馬車。
三郎不敢跟他對著來,悻悻退了回去。
算了,他操心個什麼勁兒,景年要是察覺到異常,肯定會叫他,既然沒叫他,一定是跟皇帝陛下商量好了去何處。
他是不知道,景年正躺在宗廷的腿上,睡得人事不知,哪曉得馬車是往哪個方向駛的。
於是三郎眼睜睜看著馬車駛進了皇宮大門,他人傻了:「我怎麼辦啊!」
他猶豫著要不要跟上去,眼看著馬車進了宮門,也沒人催他進去,三郎勒住了韁繩。
遇事不決問二兄,算了,他還是回去先給堂兄報個信。
橫豎看景年和新帝相處的模樣,也不像是有什麼矛盾。
宗廷是天子,他要是想對景年不利,根本不用這般迂迴,一聲令下,還有什麼辦不到的。
想通之後,三郎掉轉馬頭,打馬往陸府奔去。
另一邊,馬車駛進皇宮,很快換成了御輦。
宗廷將帕子覆在景年臉上,不讓天光擾著他,將熟睡的景年抱起來,放到輦車之上。
中間景年晃動著要醒,宗廷低聲安撫幾句,聽見宗廷的聲音,他立刻放鬆了心神,闔眼睡去。
宮人們個個低眉斂目,就當沒看見新帝從車上抱下一個郎君,也無人敢發出聲音,整個過程近乎無聲。
御輦寬大,兩個體態修長的成年男子坐在一處也不嫌擁擠,可景年正睡著,歪歪斜斜占了大半位置,將宗廷擠到邊角,還壓在他身上。
宗廷揮揮手,抬輦的力士腳步平穩往前走,行進無聲,前方自有人開路,即便有宮人撞見,也只敢悄無聲息地叩首行禮。
景年睡得愈發安穩,一覺睡到日頭偏西,懵懵懂懂睜開眼,看著玉色的帳頂發了會兒愣。
睡得太沉,醒來之後,有種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處之感。
不過周身的氣息很熟悉,所以景年還能安安穩穩躺著發呆。
過了一會兒,腦子清醒了,他看著帳步的龍紋暗繡,一個骨碌坐起來。
啊這這……他這是在哪?不會是在……
「郎君醒了?」溫柔的女聲在帳外響起,景年聽見有人低聲說:「快去稟告陛下。」
好的,他知道了。
景年木著臉挪到床邊準備起床,低頭一看,沒找著自己的靴子,只在腳塌上看見一雙軟絲履。
一看就很軟很好穿,比靴子舒服,是他喜歡在家穿的那種。
他踩著這雙軟履站起來,果如他想的那般,柔軟適腳。
景年走了兩步,從腳塌上下來,忽地停下腳步——我外袍呢?
「郎君?」
帷帳外的宮女聽見動靜,輕輕叫了一聲。
景年將帷帳掀開一角,看見四個宮女,兩兩分列兩旁。
宮室寬闊,以玉屏分割,四宮女見他露面,齊齊曲膝行禮。
景年左手邊的宮女柔聲道:「郎君,陛下讓人備了膳,可要著人傳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