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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越發心動,他摸了一把,這皮毛是真厚實。
而且他還有點兒別的心思,他爹和大伯當年服徭役,天寒地凍地被拉去挖渠,兩人腿上積得寒氣都重。
大伯有堂兄和年哥兒孝敬,各種皮褥子皮襖子早有了,他阿爹倒是跟著沾了些光,也得了些好東西,可他當兒子的,總該孝敬孝敬阿爹,這狼皮做護膝,冬天最暖和了。
「你那箱子裡的也是狼皮?」三郎猶豫片刻,指著箱子裡剩下的皮子問。
夥計將手裡皮子收好,又取了剩下的皮子展開來給他們看:「這些就不是整皮子了,不瞞各位公子,方才那塊,其實狼腿上少了一塊,不過不顯眼,地方也偏,真是極完整的好貨了。」
狼是群居的動物,本就不好對付,想不傷皮毛殺死狼,更是困難。
後面拿出來的這些皮子,能看出明顯的缺損,不是硝制手藝不好,而是取皮子的時候,傷口太大剝不出完整的。
三郎上手摸了一把,一樣毛長厚實,再一問價,果然便宜許多。
「三哥,你想買這皮子?」景年看他摸了又摸,顯然十分心動。
「是。」三郎點頭,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年哥兒,你能不能借我些銀子,我下個月發了例錢就還你。」
景年掏出荷包,笑著說:「這有什麼,說這種客氣話做什麼。」
三郎接過銀子道了聲謝,心裡想著不拘多少,肯定是要還的。
他們畢竟已經分了家,堂兄願意拉拔他們已盡了心,每月還給發月例。
讓他們給三房錢花,他們且不願意呢,哪來的臉平白花堂兄和年哥兒的銀錢。
三郎有了錢,要買他看中的一塊皮子,那夥計並不收錢,要帶他去前頭櫃檯付帳。
一眼看去,那裡還排著隊,景年便說:「我們再瞧瞧別的東西吧,若是還有要買的,一同結付。」
免得一會兒要是買了其他東西,還得再排一回。
那夥計立刻道:「公子可先將您選中的貨物存放在小的這裡,待您逛好了再來取,只是若是出了店門,咱們就默認您不要了,可賣與其他客人。」
三郎點頭認同:「這樣好。」
抱那麼大一塊皮子逛,怪不方便的。
景年也覺得今日是長了見識,這京城的商家,真會做生意,處處妥帖。
那夥計取來一個空箱子,將三郎選中的那塊皮子單獨放在架子最下一層空處。
李士傑說:「想不想去看看虎皮?二樓有虎皮。」
三郎搖頭:「不去,我沒錢了。」
「看看又不要錢。」李士傑說:「不光有虎皮,還有熊皮,鱷皮,你們曉得什麼是鱷皮嗎?」
三郎搖頭,景年說:「我在一本遊記裡頭看見過,說那東西極兇惡,善偽裝,會出其不意襲擊汲水的人或者動物,活活咬死。」
李士傑雖然看過鱷皮,但還是第一回 聽人講這個,重新燃起興趣,想上去再瞧瞧。
景年還想在一樓再看看,只看了一個貨櫃呢。
李士傑勸道:「二樓的東西比三樓好,以你的眼界,一樓這些貨,多是瞧不中的。」
「哪有,我看這些東西就很好。」景年這麼說著,還是抬腳隨著夥伴上樓。
他若有所思:「所以是越往樓上,貨品越好?那三樓呢?賣什麼的?」
「三樓我也沒上去過。」李士傑說:「樓梯口有攔著的侍衛。」
薛忠寶輕聲道:「好像是要在一樓二樓,花夠多少銀錢才許上三樓。」
李士傑咧了咧嘴:「那些勛貴豪商,還不是直接上
去了。」
幾人說著話,上了二樓。
實際上,三樓跟一樓二樓截然不同,並不是完全打通的開闊場地,而是一個個分開的房間。
與此同時,三樓一隱秘隔間內,窗戶已經關嚴,窗口立著一持刀男子。
同樣關著的房門外,也左右各站著一挎刀侍從。
緊閉了窗戶的房間顯得有些昏暗,於是立起燭台,粗壯的蠟燭緩緩燃燒,燭影晃動,將跪在地上的男人影子拉出扭曲的姿態。
他身軀微微發顫,豆大的汗珠不停從額上面上落下,滴進眼睛裡,蟄得生疼,卻不敢抬手擦一擦。
他想抬頭看一眼,腦袋似有千斤重,他面前的人不聲不響,卻威勢如山,壓得他抬不起頭,也不敢抬頭。
若是有三樓熟客在此,一定能認出,這跪著的竟是雜貨鋪的大掌柜孫萬山,平素處事不驚,往來有度的男人,狼狽得如一隻瀕死的狗。
不知過了多久,一本帳薄扔下,落在孫萬山面前,清冷微沉的嗓音打破寂靜:「我有些不明白,怕成這樣,還敢拿這種東西糊弄我?」
「主子饒命,小的知錯了,主子饒命……」孫萬山一句不敢辯解,用力將頭磕在地上,砰砰作響,沒一會兒便紅腫起來。
端坐著的卻是個年輕郎君,五官普通到極點,唯一雙眼,黑如墨丸,冷沉沉的,極深處翻湧著一抹猩紅。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孫萬山磕到頭破血流,僅泄漏出的一點兒情緒,是不耐。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說。
孫萬山磕頭的動作頓了一下,又深深地將頭埋了下去:「主子,都是小的的錯……」
年輕郎君眼中不耐更甚,微微側首:「白三,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