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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趴了三天,早就趴夠了,這個姿勢什麼都不能幹,只能悶頭睡覺,無聊得很,景年懷疑他把今年的覺都睡夠了。
他是個好玩樂的,有時候犯懶,那是他玩夠了。
如今一人在家養病,又不好動彈,只覺得哪哪都不順心,眉頭鎖著,身邊兒人曉得他心情不好,都不敢到他面前招惹他。
因此雲廷過來的時候,從松煙到彩雲彩霞兩個大丫鬟,皆是眉開眼笑喜不自勝。
彩雲高高興興去給景年報喜:「少爺,雲世子來看您了。」
「怎麼又來了,我這好好的,哪需要他照看,耽誤他讀書了。」
景年嘴上這麼說著,那是眉也鬆了,唇也翹起,支著身子坐起來,探頭往外看:「阿廷走哪兒了?」
話音剛落,松煙已經引著雲廷進了琉璃院。
「怎麼坐起來了。」
雲廷一進來,繞過屏風,看見景年依靠在床頭,似乎還要下床的樣子,連忙疾走兩步到床邊,扶著他躺回去。
他第一回 來探病的時候,還假模假樣的現在外院坐了一會兒,景年便跟管家說,他和雲廷之間門不講究這個,兩人同居一室都睡了快兩個月了,這些形式上的禮儀完全沒有必要。
於是後來松煙得了令,就直接把雲廷往琉璃院帶。
「不想趴著了。」
景年咕咕噥噥,仰著小臉朝著雲廷笑:「你怎地又請假了嗎?王監丞竟然這般好說話。」
雲廷應了一聲,沒跟他說自己直接請了個小長假。
他去國子監,本就是衝著景年去的,如今景年在家養病,他一人留在國子監做什麼?
彩霞搬了個凳子過來放在床邊,雲廷沒急著坐,躬身打量了一下景年身後的軟枕,給他調整了一下位置。
其實景年身上這樣的傷,換個武人或者皮實一點兒的年輕人,疼是疼,現在大約已經下床行走跑跳了。
但他一個家人嬌養著長大的小公子,一身皮肉細嫩無比,又經不住疼,便這麼先養著了。
他要坐起來,得讓人扶著,身後墊著東西支撐一下腰背,否則重量全壓在屁股上太疼。
彩霞和彩雲兩個畢竟是女子,力氣不夠大,景年也不想折騰他們,差不多就說好了。
雲廷不一樣,他恨不得自己去當個肉墊子,抱著背著,只要別讓景年疼。
他力氣也大,一手就能把景年抱起來,不讓他動就能把靠墊擺置好了。
景年趴在他肩上,他已經很習慣這樣親近雲廷了,待雲廷將他放回去,景年一卸力,舒舒服服躺回去,眉眼彎彎,笑著打趣:「阿廷你也太貼心了,比彩雲彩霞還能幹。」
正在倒茶的彩霞手一抖,生怕雲廷因為被景年拿來跟兩個丫鬟對比生氣。
雖然這兩日見面,覺著雲世子並不難相處,但她們丫鬟下人之間門,消息傳得最快,關於雲世子的那些傳聞,他們可沒少聽。
嚇死人了,皇子的親舅舅,這種貴人都敢說打就打,她們這些下人僕役的命,更不算什麼了。
然而雲廷並沒有生氣,他連聲音都沒高兩分,平靜地回:「我留下照顧你?」
景年在屋裡憋壞了,笑嘻嘻道:「我的大丫鬟,夜間門是要睡在腳榻上給我值夜的。」
彩雲剛端了新鮮的果子進來,聽見這話,呆了一呆。
少爺不是從不讓人睡腳榻上守著他嗎?難道是改主意了?
不過歷來學的規矩,讓她沒有開口。
若是少爺需要,她今夜就可以睡到腳榻上去守著少爺。
景年不過是故意逗弄雲廷,雲廷這樣的身份,在他面前,已經可以說是放低身子了。
沒想到雲廷低頭瞧了瞧腳榻,微微點頭:「可,我叫人回家取換洗的衣裳。」
這回輪到景年驚住了,他一雙形狀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圓,結結巴巴:「我、我說的玩笑話……」
他怎麼能讓雲廷睡他的腳榻,怎麼敢啊?
雲廷面不改色:「我說的……」
景年緊張地盯著他,雲廷輕輕一笑:「也是玩笑話。」
景年需要是玩笑,那就是個玩笑。
「你嚇我一跳!」
景年鬆了口氣,幽怨地瞪他一眼,又忍不住笑了:「你是不是跟衛二哥學壞了,都會嚇唬人了。」
將黑鍋扔給衛紹武,景年就像那種昏庸的家長,堅信自家乖崽如果做了壞事,一定不是因為他想做,而是被旁人帶壞了。
在景年眼裡,雲廷就是個乖崽。
要是讓衛紹武曉得,一定會大罵一聲「忒,瞎了你的狗眼」!
雲廷順著他的意點頭,果然哄得景年笑起來,伸出手來:「阿廷你坐過來,我跟你說……」
彩霞搬來的凳子,甚至沒發揮到一刻鐘的作用,就被人摒棄。
雲廷坐在景年床側,兩人挨在一塊兒,嘻嘻笑笑說著話。
雲廷話不多,更多的是景年在說,但他總會適時給景年回應,言簡意賅,恰到好處。
景年說得口乾,剛準備叫彩霞將茶端來,雲廷已經起身,倒了一杯過來。
「我就說你好貼心的。」
景年飲盡茶水,將杯子遞給雲廷,心裡滿溢著感動與歡喜。
阿廷真的是那種,越相處越能覺出他的好,細心體貼又溫柔可靠的郎君,怎麼喜歡都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