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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想賺錢的事,想改善家裡情況很簡單,說到底還是窮。
他今日上山,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弄點兒外食添一添肚子,總這般餓著,著實熬人。
他都覺得難受,蓉娘與年哥兒更是可憐,恐怕連吃飽是什麼感覺都不曉得。
景年蹲在一邊,看阿兄阿姐搓稻穗,他們不讓他伸手,便有些無聊。
小傢伙兒歪著腦袋想了想,打開荷包,抓了兩個花生出來。
三堂兄和四堂兄都想要,是什麼好東西呢?
兩隻小手來回撥弄,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
他還趁著阿兄阿姐不注意,偷偷塞了一個花生到嘴裡。
沒敢咬,舔了一下。
噫,沒有味道。
非要說,泥巴味。
景年奇怪地看著手裡的花生,不好吃,為什麼要搶?
好在陸蓉搓稻穗間隙,扭頭看了眼崽崽,發現他正跟花生較勁兒,連忙放下手裡的活。
「年哥兒想吃花生?阿姐給你剝。」她說著,拿過景年手裡的花生,輕輕一捏,露出裡頭兩個紅潤潤的花生米。
「年哥兒接著。」陸蓉示意崽崽張開手,她手上幹活髒。
景年連忙把小手攤開,陸蓉把花生米擠到他手上,「年哥兒快吃,這花生米好紅,一看就甜。」
一聽到甜,景年立刻把花生米往嘴裡塞。
先是跟吃糖一般,舔了舔,沒嘗到甜味兒,想著阿姐不會騙他,又試著咬了一下。
香、脆、甜!
崽崽快樂得眼睛眯起來,忙不迭把小荷包往陸蓉手裡塞:「阿姐,剝,剝,花生米。」
陸蓉又給他剝了兩個,這回景年卻沒急著往自己嘴裡喂,一個勁兒往陸蓉手裡塞。
陸蓉不接:「年哥兒,已經剝好了,可以吃了。」
景年不依不饒,急得站起來要往阿姐嘴裡餵:「甜甜,阿姐吃。」
虧得陸蓉是坐著,不然崽崽還夠不著。
陸蓉要說話,嘴巴一張,花生米便進了嘴巴。
景年又捏了顆花生米,這回是往陸景堂嘴裡餵:「阿兄,阿兄吃!」
第285章
景年給阿兄阿姐,一人餵了一顆花生米,他們便再不肯吃了。
崽崽好不容易有一點兒小零嘴,他們都是大人了,如何能搶小傢伙兒的吃食。
不過景年又吃了兩個,忍著饞也不吃了。
陸蓉問他原因,景年捂著小荷包,奶聲奶氣:「給阿娘吃。」
「年哥兒乖。」陸蓉摸摸幼弟小臉蛋,心裡喜歡得不行。
她家年哥兒就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崽,此條不接受反駁。
陸景堂看著弟弟妹妹,胸膛中翻湧著一股熱流。
這一次,他定會守護好家人。
「阿兄。」景年拍著自己小肚子,像在炫耀什麼得意的東西:「肚肚不叫了哦。」
他捂著小荷包,笑得超甜:「花生好!」
陸景堂卻並覺得高興,那麼兩顆花生,怎麼可能填飽肚子,可他的小五郎就是這般容易滿足,吃兩顆花生就能開心。
不該這樣的,近些年年成好,未有災禍,聖上賢明,稅賦也不重,
他家裡有田地,長輩家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十分勤快。
便是村中家境不如他們的人家,過得也比他們好,準確地說,比他們大房和二房好。
可誰讓他們家出了兩個「讀書種子」「未來秀才公」呢,這可是人人羨慕的「好事」。
若是三叔是個知道感恩的,他們家倒也不會過得如此艱難。
陸景堂自己進學後才曉得,讀書是費錢,若真有心節省,也不是沒法子。
練字的時候買便宜一些的紙,日日積累,便能省下很大一筆。
或是閒余時間找書鋪接些抄書的活兒,不但能溫習所學,還能掙上一些銅板兒。
便是不願意用便宜的紙,字也不好接不了抄書的活兒,幫人看信寫信,總歸是可以的吧?
沒有,三叔讀書二十來年,紙不可用最次,不曾下過地,也未曾給家中掙過一個銅板。
前幾年大郎陸景賢也入了學堂,他們父子倆,幾乎將陸家榨得一乾二淨,全家上下埋頭苦幹,只為供他們父子倆學出頭。
可是,這何日是個頭?
況且,他做過那場關於未來的夢,可是知道,三叔他……
「等三叔考上秀才,咱們家就好過了吧。」陸蓉揉著肚子,滿懷憧憬地說。
雖然她總是反駁阿娘的話,但家裡的長輩都整日念叨,說等她三叔考上秀才,家裡就能怎樣怎樣。
陸蓉也沒指望小叔真給她大房什麼好處,但三叔考上秀才,最起碼……最起碼阿爹打短工掙的錢,可以用來買糧,阿娘做繡活兒掙的錢,也可以留一些自家花。
他們就可以多吃兩口飯,少餓些肚子了。
「三叔考秀才!」景年咧著小嘴笑,學阿姐講話。
他還不曉得,秀才就是他以為的老爺,只是阿姐這般講,他便盼著阿姐的願望能成真。
陸景堂看著年幼的弟妹,心中轉過百般念頭。
全家都覺得,三叔這次院試,必能高中。
屆時家中便出了個秀才老爺,也算是熬出頭了。
三叔陸文達七歲開蒙,十五歲過縣試,在他們這窮鄉僻壤,文華不昌的鄉下村子,一時間被鼓吹為天降英才,文曲星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