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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景年這個時間是在睡覺的,陸景堂悄悄走了也就是了。
偏三郎是個鬧騰的,四郎跟他差不離,兩人硬是把崽崽給吵醒了。
「五郎,我們要去學堂啦!」三郎笑嘻嘻地說。
剛睡醒還迷迷瞪瞪的崽崽,瞬間睜大眼睛:「阿兄!」
「在!」陸景堂從屋外進來,瞪了三郎四郎一眼,將手裡的紙包塞進書包,彎腰來抱幼弟。
紙包里是兩個烙餅,那是他中午的餐食,雖說家離族學並不遠,可中午休息時間短,吃飯的時間也短。
族長家的孩子都是帶飯到學堂吃,他們自然也不例外。
景年往兄長懷裡一趴,嘟著嘴巴不滿道:「阿兄怎地不叫我。」
三郎樂道:「叫你做什麼,你又不上學堂。」
景年急了:「上的,年哥兒上學堂!」
三郎裝模作樣地四處看看:「那你書包呢?」
書包?
景年呆住了,看看阿兄肩膀上挎著的,再看看三郎四郎腰間一模一樣的挎包,後知後覺發現,他真的沒有書包。
阿娘怎地不給他書包呢?
崽崽嘴一撇,有些委屈:「阿兄,年哥兒的書包呢?」
陸景堂別過臉,輕輕嘆氣:「你還小,要長大一些,才能去學堂。」
景年眨巴眨巴眼睛,泫然欲泣:「年哥兒沒有書包。」
陸景堂:「……回頭讓阿娘給你做一個。」
那他今日還是沒有!
「沒有書包,能上學堂嗎?」景年眼巴巴地看著陸景堂。
陸景堂沉默。
一刻鐘後,景年扒在自家大門上,眼睜睜看著三位兄長一起走遠,眼淚差點兒淌下來。
「年哥兒別哭,阿姐陪著你呀!」陸蓉來牽幼弟的手,想帶他到別處去。
崽崽抹了把淚,抬頭,淚眼婆娑地看著阿姐。
陸蓉給他擦擦眼淚:「怎地了?」
「阿姐……」崽崽吸了吸鼻子:「你為什麼不去學堂?」
阿兄說,他年紀小,要等長大幾歲。
可是阿姐已經長大了呀,比兩個堂兄還大呢,她怎麼也不去學堂。
陸蓉垂下眼:「因為我是小女娘。」
「為什麼?」崽崽不明白:「小女娘不能去學堂嗎?」
「不能。」陸蓉說:「沒有小女娘去學堂的,學堂不收小娘。」
「為什麼?」景年都顧不得傷心哭鼻子了,一腦袋的疑問:「為什麼學堂不收小女娘?」
阿兄阿姐都很好,為什麼阿兄可以去學堂,就不收他阿姐呢?
之前阿兄教他們識字數數,阿姐學得可好了!
陸蓉:「因為我是小女娘。」
景年更迷糊了:「為什麼?」
陸蓉撇嘴:「我也想曉得為什麼。」
景年抓抓頭髮,見阿姐好像很難過地樣子,著急安慰她:「阿兄一定知道的!等阿兄回來,我們問阿兄!」
陸蓉勉強笑了笑,她覺得阿兄也是沒法子的,否則阿兄會送她也去學堂。
阿兄說,讀書是好事,若是可以,阿兄怎會不讓她去呢。
阿姐不高興,景年就不哭了,繞著陸蓉腿邊來迴轉悠,試圖哄她開心。
陸蓉從小的經歷,讓她不會長期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情緒中,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情。
景年也是個心大的崽,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沒一會兒就忘了晨起時的不開心。
家裡大人都忙,陸文元要管地里的活兒,陸楊氏跟小劉氏天天泡在埋首草堆造紙。
午飯都是陸蓉自己做的,她煮了米粥,又把早上阿娘做好的炊餅熱一熱。
夏天天熱,炊餅冷的也是能吃的,但家裡有個小崽崽,陸景堂千叮嚀萬囑咐,不能給景年吃冷食,以防小傢伙兒壞了腸胃。
偏偏景年就是喜歡吃涼的,陸景堂教育他好幾回了,也沒管好這個小傢伙。
陸蓉做好了飯,自己顧不得吃,盛兩碗粥,裝幾個炊餅,給她阿娘和嬸娘送去。
造紙需很多水,家裡地方也不夠大,陸景堂將草紙造法給了族裡,換來諸多方便。
譬如用水這塊兒,族裡許他們在村子附近的河流下游尋一塊地作造紙用。
離得倒不甚遠,走過去不過一刻多鐘。
而陸文元就跟陸景堂一樣,是自己帶了午飯。
兩個村子隔得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他一個壯年男子,腳程夠快,不到半個時辰就能走到。
換成陸蓉一個半大小娘,約莫得走將近一個時辰,來回太遠,也不安全。
陸文仲倒是提過,讓大哥去他家裡吃午飯,陸文元卻不願意。
他和陸楊氏都是不願麻煩別人的性子,去二弟家中吃午飯,一頓兩頓還好,他這地也搬不走,天長日久的,還能頓頓去吃不成?二房也不富裕。
現在天熱,他自己帶著吃食,冷著吃也不妨礙,就不必去給弟弟弟妹添麻煩了。
讓陸文元心寒的是,他來回這麼些時日,三房的兩塊地就在他家的地旁邊,他爹娘還有三弟妹操持著地里的活兒,無一人提一句,讓他中午去家中吃頓飯。
陸田氏不提也就罷了,三弟不在家,她一個婦道人家,不想跟他這個大伯子單獨打交道情有可原。
但是他爹娘竟也提都不提一句,好似分個家,他就不是他們的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