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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年下意識伸手,抓住他的手,那人牽著他就要走,景年竟提腳就準備跟他一起走。
他剛走出半步,肩上忽然一重,是陸景堂抓住了他,不許他跟那小郎離開。
夢裡景年十分糾結,他一手牽著那個小郎,一手牽著阿兄,不知如何是好。
面具小郎卻忽然大怒,空著的手裡出現一把刀,不管不顧朝著陸景堂劈過去。
景年的心差點兒從胸口跳出來,一把推開他,放聲大哭……
……
清晨。
彩雲端著一盆洗臉水,彩霞推開門,兩人輕手輕腳走進來。
少爺今日有事,昨晚說了今晨要早起的。
彩雲將銅盆放在架子上,彩霞掀開簾帳往裡看去,卻見景年已經醒了,擁著被子坐在床上,似乎在發呆。
「少爺?」彩霞輕輕喚了一聲。
「嗯。」景年揉了揉臉:「水放著吧,我就起了。」
彩霞輕聲應是,將簾帳放下,去取景年今日外出要穿的衣裳。
床上,景年長嘆口氣,仰面倒下。
他昨晚做的那個夢也太奇怪了,前面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定是因為姐夫提起錦鄉侯世子,他才會夢到幼時那場不算見面的見面。
可是後面就很離譜了,明明他們沒有碰面啊!
不能因為姐夫說錦鄉侯世子乖僻暴戾,就在夢裡夢到被錦鄉侯世子強搶吧?
不對,也不能說強搶,他是自願跟人家走的。
那也不能砍他阿兄啊!
再有,夢裡的他遇到事,竟然只會哭,他哪有這麼沒出息。
景年搖搖頭,將這個奇怪的夢甩到腦後,反正他跟錦鄉侯世子八桿子打不著,憂心一個夢實在可笑。
景年起來洗漱換了身衣裳,吃過早飯,同郎一起去堂伯家拜訪。
陸文敬雖然是堂伯,但年紀卻只比景年阿爺小几歲,如今已經六十有餘。
他前幾年生了場重病,纏綿病榻許久,病好後身體也大不如以往,只能告老請辭。
好在陸大郎七年前的那場會試中了,之後館選未能通過,蹉跎兩年,陸景堂找了個機會,給他補了個官,在一下品縣當縣令,如今也算步入正途。
景年和郎上門,陸文敬一家都極為熱情。
這些年他們跟陸文敬這一房處得還不錯,否則景年也不會回京第二日便來拜訪。
不過在幾個嫂嫂以及得到消息歸家的堂姐們,旁敲側擊的打聽他阿兄身邊人,又頻繁提起自己小輩,景年逐漸心生膩味。
堂伯年紀大了,冬日病了一場,現在還躺在屋裡養病,景年去拜見一番便出來了。
堂伯母跟他年紀差不離,身子骨比他好些,但耳朵眼睛都不好了,也就幾年未見,好像人一下老了許多。
因此招待景年的,就是堂兄堂嫂們,還有沒見過幾面的堂姐堂姐夫。
他們自然是不敢染指陸景堂的婚事,二十餘歲的正品實權文官,大雍建朝以來也沒出過幾個,陸景堂的婚事根本不是她們能想的。
陸文元和陸楊氏都做不了陸景堂的主,更別說他們這些旁親。
況且,陸景堂的婚事,盯著的人多著呢。
就景年自己知道的,有王爺想將郡主許給他阿兄,還有閣老的孫女什麼的,他阿兄都不願意。
他還見過那個郡主,別說,長得很漂亮,性子跟他阿姐有點兒像,直接堵在他家大門口,問他阿兄瞧不上她哪一點兒。
景年也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讓他阿兄動心,娶個公主嗎?
嫂嫂堂姐們不敢管陸景堂的婚事,打的主意卻是往他身邊送人,有男的也有女的,都是拐彎抹角的親戚。
女的不用多說,當正房夫人不敢想,還不能想想妾室嗎?如何說,也能算親戚呢。
男的都是她們家小輩兒,指望跟郎四郎一般,在陸景堂跟前做事,奔個前途。
要是能給派個官就更好了,不求多大,好歹尋個官身。
郎四郎也沒官身?那是他們兩個不行,大字不識幾個的鄉下小子,也就是占了同陸景堂血脈親近的便宜,他們家兒子/弟弟/侄兒可是讀書人,才子!
景年一個都不願意應,他是瘋了才會幫著外人往他阿兄身邊塞人。
好在大堂嫂眼明心亮,看出景年逐漸不耐,連忙找藉口將人哄散,讓景年喘了口氣。
他是沒學會阿兄的本事,稍微泄露點氣勢,一群人便噤若寒蟬,省得聽這些讓人糟心的廢話。
堂伯堂嬸也拜見過了,景年乾脆起身告辭。
陸文敬一家連連挽留,留他在家用午飯,景年原本是預留了這個打算的,現在是一點兒想法都沒有了。
他隨便找了個藉口,說還有事要辦,哪怕理由含糊,一家人也只能起身送他離開。
然而行至外院,門房匆匆來報,說陸少爺和陸小姐來訪。
這一家子大半都是姓陸的,就連景年和郎這兩個客人也姓陸。
景年原本沒在意,可陸二郎聽了門房的話,頻頻拿眼偷瞧景年,眼神卻不敢正視他。
景年這才察覺到不對,果不其然,片刻後,他和郎,跟陸景賢兄妹人撞了個面對面。
郎在景年身側,冷嗤一聲。
聲音不大不小,恰好夠陸景賢他們幾個聽見。
景年知道是何緣由,早些年他們一家來了京城,二房卻還在老家,雖然搬到了陸家村,可兩個村子並不十分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