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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年是不缺錢,但他沒見過金礦啊!
宗廷嗓音壓低,溫柔誘哄:「年哥兒同我一起出海好不好?那些礦都給你,除了金銀礦,還有幾座寶石礦,顏色還算漂亮,給你磨彈子玩兒。」
他越說越覺得這個主意不錯,該報的仇該出的氣,報也報了出也出了。
所有人都搶的皇位他也坐過了,感覺就那樣,無趣,看摺子無趣,上朝無趣,看那些蠢貨辦事更無趣。
倒不如帶著年哥兒出海,到了外頭,就他們兩個,沒有什麼兄長阿姐這個那個的分薄景年的注意力,他們倆日日一處,不曉得多快活多自在。
景年吞了口口水,險些點頭了,點到一半醒悟過來,猛地搖頭。
「不行不行!」
好好的說著話,怎麼宗廷連皇位都不要了。
若是讓朝臣、百姓曉得,他把大雍天子拐走了……他罪過大了!
第416章
景年好說歹說,才打消了宗廷撂挑子不乾的念頭。
這麼一打岔,原本發愁的如何面對兄長的困難,簡直不是事了。
洗漱過後,坐下吃了頓遲到的早餐,他最近兩天作息和餐飲都十分不正常,也就是宗廷念著他一路奔波辛苦,所以縱著他,要是在他阿兄跟前,少不了吃頓教訓。
這頓飯不早不中的,離午飯也不差多少時間了。
吃完飯,喝著茶,宗廷問他:「還吃鍋子不吃。」
景年嘆氣:「我得回家去。」
吃是想吃的,前兒個就念著了,一直沒吃到嘴。
不過眼前的事兒得先顧上,再不回家跟兄長好好談一談,他就不用回去了。
景年覺得,凡事不能拖,瞧瞧,昨個兒他不是當機立斷,哪有今日的情郎在側。
橫豎這件事總要解決的,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那是他親兄長,總不至於打死他。
這般做了一番心理建設,景年一點兒都不敢再耽擱,跟宗廷告別,要回家去。
剛剛互通心意,正是情熱的時候,恨不能時時黏在一塊兒,宗廷怎捨得放人。
他不願意惹景年不高興,迂迴著勸:「陸……兄長他此時定是在辦差,你回去也見不著人,不如等他下了衙再回去。」
雖說讓景年晚上回去,他也不願,但能拖一時是一時。
今日陸景堂那個臉色,他擔心景年回去之後,會被攔著不許再同他見面。
雖說他有的是辦法讓陸景堂低頭,可是宗廷也清楚,景年有多在乎他兄長。
而他,恰恰又十分在意景年,不願意兩人的感情受到影響。
「你不懂,這是態度問題。」
景年現在一心爭取寬大處理,想方設法要讓兄長感受到他的誠意。
他堅持要走,宗廷哪怕心裡不舍,也只能強自按捺,吩咐人取來厚厚的裘衣、斗、暖靴、手爐,親自撐著傘,將景年送上馬車。
景年被裹得圓了一大圈,手腳都施展不開,上馬車的時候險些摔下去,虧得宗廷就在一旁,順手扶了一把。
「要不還是我送你回去吧。」
宗廷一臉不放心:「你要是不願我進去,我送到門口再回來。」
景年哭笑不得,阿廷和他兄長一樣,都是極沉穩淡然的性子,又都身居高位,小事很難讓他們掛心。
偏在他面前,細緻得無話可說。
「不用,這才多遠,一會兒就到了。」景年連聲拒絕,態度十分堅定。
宗廷束手站在馬車旁,風卷著雪花,落在他濃黑的眼睫上、面具上,化成水,像是緩緩滾落的淚珠。
景年恍惚了一瞬,他的腦海中忽然出現一幕場景,一個穿著奇怪衣服的男人,立於荒野之中,靜默無聲,一滴淚從他眼中滾落。
只是一滴淚而已,卻給人以莫大的悲傷。
心臟忽然抽痛了一下,景年不由自主地撫上胸口。
男人臉上未戴面具,他也分明從沒見過他,可莫名生出一種感覺,那是他的阿廷。
「不舒服嗎?」宗廷看他忽然愣在那裡,面上顯出幾分痛色,又捂住胸口,擔心地探身來問。
「阿廷……」
景年忽然想看一看,宗廷面具之下是什麼樣的。
他又想起兄長跟他說,宗廷跟他遍尋不到的余承平是同一個人,他原本想問一問宗廷,卻忘了。
「嗯?哪裡不舒服,先下來,讓太醫看看。」宗廷說著就要抱景年下車。
「沒……沒有不舒服……」
景年勉強露出個笑,方才腦海中那一幕,著實蹊蹺,阿廷怎麼會哭呢?他那樣的人,好像天生就與眼淚這種「軟弱」的存在無關。
「我就是想起來一件事。」
他說:「等我從家裡回來,再跟你說。」
宗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真的無礙?」
「真的,我怎麼會騙你?」景年拉著宗廷的手晃了晃,安撫道:「我很快就回來了。」
剛剛互通心意的小情侶又依依不捨說了幾句,宗廷才鬆開手,目送載著景年的馬車走遠。
宗廷對於景年著實周全,馬車上不光有他愛吃的點心、熱茶,還有幾本新出的話本子給他消遣。
可景年現在完全沒心情管這些,不光是因為馬上要回家面對兄長的詰問,還因為剛才突然出現在腦海里的那奇怪一幕。
那副場景泛善可陳,但是景年只要稍一回想,就會覺得悲痛難當,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