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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每次來,待不了太久,時間最長的一回也不過月余。
景年請不了那麼長時間的假,每日他去翰林院,傍晚雲廷來接他,兩人一起在京城尋摸那些好味的館子,遇上好酒,當然也要嘗一嘗。
若是晚上太晚,偶爾會在雲廷府上住下,第二天早上雲廷叫他起床,再送他去翰林院。
如果不是雲廷只送他到門口,景年幾乎有一種回到國子監的感覺,兩年同窗,兩年同舍,朝夕相處,這份深情厚誼,是旁人再比不上的。
上回雲廷來京,已是半年前,他每次來京時間並不固定,景年不知道兄長是如何知道的。
陸景堂沒回答他的問題,眼瞼微垂,面無表情。
景年不敢吱聲,雖然陸景堂很善於隱藏情緒,但景年了解他的阿兄,此時是兄長正在思索問題,不能打擾的時候。
過了好一會兒,陸景堂才開口:「明日我和你一起上丁憂的摺子,陛下不一定會同意,但你一定要堅持,我會想法子送你回去,記著,不管聽到什麼消息都別慌,沒有收到我口信,不許回京。」
他這麼說,景年反而一下子害怕起來:「阿兄你這話什麼意思?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嗎?是不是有什麼危險?」
聽這話音,好似京中要發生什麼變故似的。
「慌什麼。」
陸景堂淡然道:「不過是離得遠,消息不暢通,擔心你聽風就是雨,讓人騙了。」
景年半信半疑:「我哪有那麼好騙。」
陸景堂反問一句:「那你說,京中能出什麼事?」
景年支支吾吾:「皇子奪嫡什麼的,他們斗得那麼凶……」
陸景堂垂眸道:「他們斗他們的,陛下安在,還能捉了我去不成。」
「是、是哦……」
景年尷尬地笑了兩聲,也覺得自己想太多了。
陸景堂看著幼弟一無所知的笑臉,心下嘆氣。
是啊,所有人都覺得,哪怕幾個皇子斗得再凶,只要陛下還在,就掀不起什麼大風浪。
可誰能想到,平日身子還算康健的昭明帝,一夕之間就癱了。
口不能言,不良於行,儲位之爭瞬間白熱化。
五皇子登太子位,奉旨監國,二皇子不服,暗中謀劃逼宮。
行事之日,消息泄漏,五皇子提前埋伏了人手,將二皇子瓮中捉鱉。
正當五皇子得意之時,卻發現他也不過是一隻螳螂,還有黃雀,在後面等著他和二皇子拼得兩敗俱傷。
大皇子和三皇子以及六皇子不知何時聯合起來,兩人虐殺了七皇子,弄殘了四皇子,八皇子恐懼之下,為了保命納頭臣服。
他們將五皇子和一眾后妃,堵在了宮中,兩方人馬拼殺,血流成河。
五皇子的人馬在之前二皇子的垂死掙扎中損失不小,最終還是「黃雀在後」的大皇子和三皇子以及六皇子占據了上風。
這兩個一個雖是皇長子,卻因生母卑微不受重視。
一個明明跟二皇子是同一個外家,就因為二皇子的母妃是嫡女,他的生母是庶出,不但沒能得到徐國公府的支持,反而還要為二皇子這個兄長鞍前馬後,替他鋪路。
一個恨,一個怨,兩人毫不留手,手段殘忍血腥。
六皇子是整個宮裡的小透明,他年歲和五皇子相近,跟他的跟班一般。
可他是皇子,哪有皇子這麼窩囊的!
那一夜具體發生了什麼,在場的人都不敢多提,但後宮多了幾個瘋妃,四皇子殘廢,自此一蹶不振,體弱多病的八皇子直接被嚇病,沒過多久就病逝了。
最受昭明帝和太后寵愛,自幼跋扈的五皇子自然也沒落著好,他那樣的刻薄性子,小心眼又記仇,還有昭明帝作靠山,幾個兄弟,哪個沒在他手上吃過虧。
曾經這是五皇子最得意的事,他是父皇最寵愛的孩子,只要他和其他兄弟起了衝突,大部分時候,父皇偏向的都是他。
可曾經做下的惡,如今都成了催命符。
三皇子對五皇子的怨恨,幾乎要跟他對二皇子的恨相媲美。
大皇子更不用說,欺負他最多的就是五皇子。
六皇子這個年齡跟五皇子最相近的皇子,在宮中待遇天差地別,若說心中沒有怨氣,那是假的。
三人在這方面達成了一致,他們當著昭明帝和雲貴妃的面,對五皇子施以酷刑。
他們沒殺五皇子,只是為了留著他折磨出氣。
陸景堂的那場夢,是圍繞他自己做的,那一夜他並未親身經歷,甚至當時也不在京中,只是後來零零散散收集到了一些信息。
只知道大皇子和三皇子背後,還有曾經安王的影子。
安王曾是昭明帝皇位最大的競爭者,先皇屬意的繼承人,後來奪位失敗,被昭明帝圈禁,卻不知道他在宮中、禁軍之中還埋了多少釘子。
一夜天翻地覆。
第二日,不光朝臣們懵了,昭明帝自己大約也很絕望。
他僅有的八個兒子,最疼愛的那個被折磨的生不如死,二兒子死在了老五手裡,大兒子、三兒子還有六兒子聯合起來,殺了他們的弟弟老七。
四皇子殘了,要在大皇子、三皇子和六皇子中間選一個繼位,他一個都不願意。
可是沒有別的選擇了,除非他甘心將好不容易奪來的王位傳給宗氏旁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