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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季澤的手微微上移,將洛舒臉上溢出雙眼的淚滴緩緩拂去, 道,「莫哭。」
卻不料最後這溫柔入骨的兩個字, 仿佛揭開了某種禁制一般,洛舒握著季澤腕骨的手猛然用力,將之扯開,而後整個人往他身上撲去,另一隻手直接掐上了季澤的脖子。
「我讓你一去不回!還敢騙我讓我等你!」洛舒低頭,嘴唇就湊在季澤耳邊,將這咬牙切齒的低語聲音控制得極輕,除了季澤,任何人都不可能聽見。
可他這凶神惡煞得像沒吃藥一般的模樣,還是把尾隨進來的許鐸和秦越嚇了個夠嗆。
走在前面的許鐸當即後退了兩步,一腳踩上秦越的拖鞋,被直接踹飛。
「你們這是怎麼了?」秦越一見兩人這略顯兇殘的狀態,心中一急就踹開前面這礙事的傢伙,疾步走上前想把兩人分開。
卻見季澤完全不似在被攻擊被掐脖,面色從容,就著洛舒的動作,輕易將手從對方掌中掙脫,而後反過來將手掌撫上對方的手背,轉頭對秦越道:「抱歉,方才鬧著玩,我趁他進來裝死,好像把他嚇到了。」
說罷,他還扯了扯嘴角,奈何笑得不大成功,把秦越也給嚇得硬生生後退了兩步,一腳踩在許鐸的小腿上。
被踹趴在地上正起不來的許鐸:「……」越越一定是因著昨晚浴室里那次在報復他!
秦越卻是整個人都木了。
合著人洛舒根本沒捨得用力掐啊,呵呵,害他在這邊瞎緊張。
還有,季澤你這謊扯得太假,想要別人相信,請勞駕多用點心編個靠譜的故事,而不是這麼亂放殺氣!
突然有種已被閃瞎眼的錯覺,自己現在簡直就是在打擾別人交(打)流(情)感(罵)情(俏),也是不能好了。
僵著臉,同樣試圖扯了扯嘴角,秦越終究只扯出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你們繼續。」最後,他還是搖搖晃晃地轉身往屋外走去,恍惚間又在許鐸腿上踩了一腳,才想起來把地上這件大型「垃圾」拎起一併帶走。
等二人飛速退離臥房,並將房門「砰」的一聲給關上後,洛舒和季澤的視線才重新移回了對方的臉上。
「你收一收先!殺氣別亂放!」洛舒游移著目光不敢與季澤對視,手上卻是用力在對方肩頭拍了拍,大聲斥了一句。
原本季澤每每動武時,便會不自覺將從上輩子跟來的殺氣往外放,不要錢似的源源不斷。洛舒並不會因此影響心境,卻也並不適應,通常都是能避則避。
可此時,這股凶煞之氣卻與之前有了明顯的不同。
它明顯變得更為濃厚凶戾,卻似蟄伏了下來的雄獅,隱而不發卻顯得更為可怕。
或許不曾習武的普通人並不能察覺到,可如秦越許鐸這樣的高手,反而在面對時會產生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本能地不願靠近。
更奇特的是,洛舒卻一點都沒再受影響,以至於他第一時間沒能察覺。
季澤並不回答,卻十分配合地收斂了身上的氣息。他一手改撫為抓,與洛舒十指相扣,另一手則從洛舒的臉頰滑到了後腦勺,而後微微用力,強制洛舒對上了自己的視線。
只見季澤的雙眼眸色黑潤,深邃得仿若一池幽深的冰寒泉水,冷到極致後,反而泛出朦朧溫潤的水汽,蠱惑著洛舒去靠近,去沉溺,去……將唇輕柔地印在了那微暖的眼瞼之上。
洛舒:「……」臥槽我剛才做了什麼蠢事?!
他猛地反應過來,未被抓牢的手「啪」地拍在季澤臉上,面色陰沉地迅速起身,從床上跳了下來就想要離開。
哪怕是自己「非禮」了對方呢,該揍還得揍,該走還得走!
季澤卻並不讓他如願。
他幾與洛舒同步直起身,眨眼間就將人重新拉回自己懷中,用溫柔而堅定的嗓音,一字一句道:「洛舒,洛子修,我回來了。」
呵!
他這口一張一合倒是輕鬆,卻不知自己等著這句「歸來」,等過了一個又一個花開葉落,卻終只余孤燈長夜,一人獨坐。
現在他早就不等了!
強壓下心中再度湧上的酸澀,洛舒仰起頭閉上眼,瞬間將自己的表情偽裝得滴水不漏,用一種平淡到近乎冷漠的嗓音,輕聲慢道:「哦,回來了,那又怎樣呢?」
話音剛落,他就覺擁著自己的雙臂一下收緊,卻似怕傷到他一般,又立刻放鬆了些許。
洛舒心下微嘆,一邊擔心季澤心裡難過,一邊又下定決心,一定要給這貨一個教訓!
只聽他繼續說道:「當初朝中將士眾多,分明並不是非你不可,你卻是一句挽留都不讓我多說便決然而去,讓我等你,憑什麼?!當年戰場上形勢如此兇險,你半點不曾猶豫,便英勇上陣,讓我等你,憑什麼?!當時你明知有高層將領叛變,本該謹慎小心,卻放任自己在戰場力戰而竭,以至於無法躲開背後的暗箭,讓我等你,憑什麼?!」
三個「憑什麼」,可說到最後時,洛舒的聲音已經無法保持初時的平穩。季澤可以感覺到懷中人的輕顫,不由心中痛惜。